第一千六百九十二章 群臣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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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士廉在大殿內走來走去,看着一臉恭順的楊師道,心中的怒火卻不能爆發出來,最後冷哼道:「你認為現在該怎麼辦?」
「下官認為這件事情必須快速結束,在那些讀書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由朝廷出錢安葬,撫恤其母、妻子。」楊師道又說道:「盛懷為其師而死, 朝廷應該給予嘉獎,不僅僅要嘉獎盛懷,還要嘉獎其師孔穎達,然後追封孔氏先祖,這樣一來,就能讓世人感覺到陛下禮賢下士,親近士人。」
「這麼說,是陛下錯了?」高士廉幽幽的說道。
平心而論, 楊師道說的也是一種辦法,但這個辦法最大的問題就是說明皇帝錯了,這是原則性的問題。皇帝英明神武,又怎麼可能錯呢?只有臣子們錯了,皇帝是不會錯的。
可是皇帝真的錯了嗎?高士廉等人卻知道,皇帝並沒有錯,錯的是孔穎達,錯的是盛懷,讓一個沒有錯的人向一個錯的人賠罪,而且這個人還是皇帝,這種情況可能嗎?
「陛下,陛下自然是沒錯。」楊師道趕緊說道。
「既然陛下沒錯,那是誰錯了?」高士廉冷笑道:「只有盛懷錯了,只有孔穎達錯了,陛下仁慈,並沒有追究兩人,現在兩人好了,都死了, 將一切罪名都推到陛下身上,真是可惡至極。」
「這兩人似乎並沒有說什麼。」楊師道苦笑道。
「沒說什麼比說什麼更讓人恐怖,孔穎達是被陛下逼死的,現在盛懷也是如此,這讓天下人如何理解陛下?」高士廉冷笑道:「你馬上去,派人尋找是誰殺了盛懷,儘快找出兇手。」
楊師道聽了雙眼一眯,死死的望着高士廉,沒想到高士廉會想出這樣的辦法來,將盛懷的自殺變成他殺,這樣可以平息士子的怒火,將注意力轉移到殺人兇手上來,然後從刑部打大牢中提取一位死刑犯,冒充為殺害盛懷的兇手,不得不說,這是一個絕佳的絕佳的辦法。
「大人,此事,恐怕有些困難, 現在外面的讀書人都認為盛懷是自殺的。」楊師道趕緊說道。
「哼, 他們知道什麼?等到我們將事情真相說出來的時候,這些人自然會相信的。」高士廉不屑的說道:「難道這些讀書人會知道你我今日的交談嗎?他們不會懷疑陛下的英明神武,只是會懷疑敵人的陰謀詭計,再不濟,也可以將事情推到前朝餘孽身上去,你在燕京府多年,這些還需要本官來教你嗎?」
「是,下官明白了。」楊師道心中嘆了口氣,自己和這些人比較起來,還是差了一些,高士廉十分輕鬆的找到處置的方式,也為皇帝輕鬆的解決了一件麻煩事情。
看着楊師道離去的背影,高士廉面色陰沉,他想了想,還是決定進宮見天子,這件事情誰最鬱悶,肯定是天子了。沒想到盛懷心裏素質這麼差,就這樣自殺了,留下了一地的雞毛,等待着別人來收尾。
高士廉剛剛出了崇文殿,就看見岑文本急急忙忙的小跑了過來,哪裏不知道對方來的用意,趕緊迎了上去,將楊師道的事情說了一遍,才說道:「倉促之間,才想出來的辦法,恐怕有不妥的地方。」
岑文本卻點點頭,說道:「高大人想的很周到,這個時候最主要的還是保住陛下的聲譽要緊,其他的並不算什麼,都是這個該死的盛懷,早知道此人如此的無能,昨日就應該將其處死,想來世人也不會說什麼,現在也不會出這樣的事情了,讓我們很被動。」
「岑大人說的極是,陛下還是仁慈了一些,不然的話,哪裏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現在下官擔心的是陛下。陛下心裏面恐怕不好受。」高士廉苦笑道。
只是到了分宮樓的時候,卻見李景睿站在那裏,兩人趕緊停了下來見禮。
「前面的情況怎麼樣了?」李景睿詢問道。
「殿下也知道了?」岑文本和高士廉兩人頓時相互望了一眼,頓時感覺到一絲不妙,事情好像傳的太快了,這就顯得事情有些不尋常了。
「怎麼,小王知道的有些不對嗎?」李景睿忍不住詢問道:「這不是很正常的嗎?壞事傳千里,小王看,這個時候,恐怕整個燕京城都傳遍了。」
「若是如此,那事情就有些不對了。」岑文本卻正容說道:「這件事情傳的太快了,臣是從鳳衛那裏等到的消息,高大人是楊師道入宮稟報的,殿下這邊呢?」
「孤是宮中內侍稟報的。」李景睿看了看天色,連衙門開工的時間都沒有到,消息就傳到了東宮,事情的確顯得有些不正常。
「走,去見陛下,下官看這件事情之中透着詭異,並不好還真的像高大人所逼迫的那樣,盛懷是被人害死的。」岑文本忽然說道。他在這裏面發現了一絲陰謀的氣息。
李景睿和高士廉兩人不敢怠慢,趕緊讓人進去通報。
「殿下,兩位大人,陛下那邊說了,今天不見任何人,有什麼事情交給東宮處置,不必稟報。」很快,高福就小跑了過來。
「陛下現在在幹什麼?」岑文本忽然詢問道。
「陛下正在練武。」高福想了想還是說道。
眾人聽了頓時鬆了一口氣,雖然皇帝自我調節能力還是有的,眾人也不再擔心皇帝心中會有其他的想法。
「走吧!去燕京府看看,看看楊師道是如何處置這件事情的。」岑文本面色冷峻,他倒要看看是什麼人在暗中搗鬼。
三人回到崇文殿之後,果然就接到消息,外面關於盛懷之死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燕京城,都認為是皇帝逼死了盛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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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讀書人都想着出來做官,可是皇帝一道聖旨,就讓盛懷失去了目標,加上心情沮喪的情況下,毫不猶豫的了結了自己的性命,這一切都是因為皇帝之錯。
面對這樣的事情,眾人自然是說皇帝如何如何,但在私下裏,議論之聲還是有的。
雖然楊師道按照高士廉所說的方式,派人傳言此事是有人在暗中搗亂,傳言盛懷是被前朝餘孽所殺,企圖嫁禍朝廷,但實際上並沒有任何用處。
私下裏,甚至有人還在傳言,這是朝廷自編自導的,就是為了洗脫朝廷的嫌疑,將這一切都嫁禍給前朝餘孽,這是一個自欺欺人的行為。
「殿下,幾位閣老,事情,事情恐怕壓不住了,那些學子們都認為盛懷死的冤枉,根本不是什麼前朝餘孽所殺,而是,而是不甘之下自殺。」大殿內,楊師道面有苦澀,老老實實的站在中間解釋道。
「哼,無能,事情到如今這種地步,都是你燕京府無能,不能將事情控制在一定的範圍內,才會讓朝廷變的如此被動。」魏徵冷哼道,望着楊師道的眼神有些不善。
「魏大人,事情的事實是什麼,大家都知道,我們也不能將那些讀書人當做傻子。」楊師道卻是反駁道:「現在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就應該公佈事情的真相。而不是讓天下的讀書人無端猜測,這樣才有可能讓敵人有了可趁之機。」
「難道讓天下人誤會陛下不成,當初孔穎達是如此,盛懷也是如此,真是可惡。」凌敬冷哼道:「這明明是盛懷自己的問題,為何是陛下的過錯。」
「他是朕的子民,他的自殺,也的確是因為有朕的部分因素在裏面,這一點沒必要避諱。」外面傳來李煜的聲音,是那樣的的洪亮,中氣十足,好像沒有任何問題。
「臣等拜見陛下。」眾人紛紛出來迎接。
「免了。」李煜找了一個椅子坐了來,招呼眾人說道:「朕今天早上心情不好,不僅僅是因為盛懷的死,更重要的是,朕考慮了許多問題,盛懷為什麼會死?」
「陛下,盛懷之所以死,就是因為對方認為自己未來沒有希望了,回去之後,不忍看見老母妻兒失望的眼神,故而內疚自殺。」楊師道大聲說道。
眾人望了對方一眼,楊師道說的有道理,但是其中還有一層意思,那就是在怪罪天子,他認為這一切都是天子造成。
「盛懷現在多大了?」李煜忽然詢問道。
「回陛下的話,根據資料顯示,現在盛懷已經三十一歲,其有一子一女,分別是十二歲、九歲。」楊師道趕緊說道。
「大夏從大業年間就進行科舉,每三年一次科舉,在前四年的時候,為了完善體系,一年就有一次科舉,到有多少次科舉了,對了,盛懷參加幾次科舉了?」李煜又詢問道。
「回陛下,這是盛懷第二次入京參加科舉。」長孫無忌趕緊說道。:「臣看過了盛懷的履歷,主要在下面考試的次數比較多。」
「都三十一歲,就算是考出來了,能做什麼呢?一個縣令而已,然後的前途遠大嗎?」李煜忽然詢問道:「你們認為這個合理嗎?盛懷從年幼啟蒙讀書,少年、青年的時候仍然在讀書,等到了中年的時候,仍然是在讀書,參加科舉,準備出來當官,你們認為這種情況合理嗎?輔機,這次科舉中年紀最大有多大了?」
長孫無忌一愣,但還是老老實實的說道:「年紀最大的是并州方文博,今年已經有五十三歲了。」
「按照我大夏的規矩,六十歲就要乞骸骨,告老還鄉,你們認為這樣的人,還能為大夏效力多少年,這樣的人當官之後,會為老百姓做主嗎?」李煜詢問道。
眾人再次沉默了,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這裏面的情況,千里做官不為財,還能為了什麼呢?對方年紀已經很大了,在官場上是不會有任何進展了,肯定是為了錢財,這是必然的事情。
「再說說那個盛懷,三十多歲的人了,成家立業,自己的母親通過漿洗衣服,自己的妻子替別人縫補衣服,賺取錢財,供一個大男人讀書,這原本是一個男子漢應該做的事情,男子漢,就應該養家餬口,豈能讓自己老母親和妻子養活自己呢?這不是笑話嗎?」李煜面色很不好。
讀書是好事,尤其是在這個時代,書中自有千鍾粟,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有馬多如簇,書中自有顏如玉。這一切都是可可以通過讀書來實現,但年過三十多了,還在這個遙遠的夢想而努力,只能說精神可嘉,但李煜並不提倡。
岑文本等人聽了臉上頓時露出複雜之色,這些人都是在官場上混了許多年的,自然知道李煜心中所想,但正因為知道,才明白這句話不好接,一旦接下來,就等於砸了許多人的飯碗,世上到那個時候,也不知道會有多少個「盛懷」。
那些讀書人是不會在乎自己是多大歲數,也不會在乎家人的付出,他們需要是光宗耀祖,甚至他們的家人也是如此,只要高中進士,就是受再多的苦也不算什麼。
現在皇帝想規定科舉的年限,這可是大事,恐怕朝野上下都不會贊成的。
岑文本等人自然知道李煜心中所想,畢竟一個年輕人從小到老,都是在科舉的道路上前進,耗費了無數光陰,還是一無所獲,這種打擊是肯定的。
「陛下,實際上,也有人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們到了一定的年限之後,是不會再進行科舉了。」岑文本看了眾人一眼,見眾人都不說話,無奈之下,值得自己開口了。
「只是這樣的人多嗎?肯定是很少的,要麼是被科舉傷透了心,或者是被其他的事情傷心了,只要有機會,他們還是會參加科舉的。」李煜搖搖頭,說道:「讓這些讀書人分流,不要都放在官場上,也是為了我們大夏好,明知道科舉無望,官場無望,為何不放下心中的執念呢?」
「陛下,您也說是執念,可是這執念哪裏是那麼容易放下的。」長孫無忌搖搖頭,說道:「有些人就是想藉助讀書出人頭地,臣認為,此舉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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