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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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題——結束其實另一個開始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他比煙花還寂寞!
段微輕輕笑着。
其實他完全可以拉着她一起下去的……
但是——她根本不愛他,有什麼資格陪着自己一起死?
望着若薇飄然而上的身體,段微露出一個無比淒涼的笑。
當你做對的時候沒有人會記得,當你做錯的時候……就連呼吸都是錯的。
若薇不敢置信的看着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段微。
他雙手大張,仿佛一隻翱翔在山巔中的雄鷹,雙眼那麼清透……最終消失在那片雲海里!
——分割線——
若薇坐在聖宮的無回殿內,從天極峰迴來之後,她就沒有邁出去這個門。她下令誰都不可以來打擾,就連果果都被拒之門外。
四周都用厚重的擋臉遮住了,整個宮殿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若薇抱着手臂蹲在最狹小的角落,將頭埋在膝蓋里。
外面偶爾會傳來腳步聲,但很快就消失了。
若薇在無回殿裏待了三天三夜。
這三天三夜外面發生了很多事。
容恆死了,白澤繼位。隱隱約約記得天機算師傅說過,白澤是天命之人,當時覺得可笑,如果白澤是天命之人怎麼不去做皇帝,後來才曉得,是這樣的,容恆死了之後,他登基了!
白澤回容國接掌容恆留下來的爛攤子,走的時候在她門外站了好久,丟下一句,我下次再來看你!
安敏已經下葬,但是她沒有去。
段微臨死前說不會告訴她師傅的屍體在哪裏,但昨天就有人前來稟報,已經找到天機子的屍體了,段微冰棺材將師傅的屍體保護的很好。
至於段微,夏侯城下到崖底去尋找,什麼都沒找到,只在山崖下發現了半顆夜明珠!夏侯城說,段微很可能被野獸叼走了。屍骨無存!
大遼失去了段微這根主心骨,立刻化為一攤散沙,一天不到就全部瓦解,根據可靠情報,大遼這一次需要修生養息十年才能恢復過來!
他們勝利了,卻是勝的那樣悲慘!
或許以前真的太幸福了,現在還無法去面這樣的悲傷。
若薇在黑暗中苦笑!
她抬起頭,望着無盡的黑暗。
為了看到一世安康的未來,究竟還要付出多少代價呢?是不是有一天自己也會迷失呢?
若薇將頭重新埋進膝蓋。
死了那麼多人,她的親人,她的朋友……她的長輩……
那麼多與她息息相關的人都去了,卻獨獨留下她一個。
難道正如聖皇手下口中所說,她就是個妖孽!
若薇淒涼的笑了。
好像是哦,所有人的死都跟她有關。
世間最美好同時最絕望的,不過「如果」與「不曾」。
如果她與奕之厲邪不曾相見,如果她與容恆不曾相交,如果她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上,這結局會不會改變?
會不會改變呢?
若薇猛地從臂彎中抬起頭!
她緩緩將目光落在隨心鈴上面。
師伯說過,隨心鈴可以帶她去任何地方,那她能不能用隨心鈴回到過去,在悲劇沒發生的時候改變這一切?
若薇被自己大膽的想法震撼住了,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回到過去……
她的隨心鈴能令人起死回生,何況穿越時空?天機算也曾說過,隨心鈴可以帶她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若薇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她緊緊按住心口,心臟劇烈的跳動着,她仿佛看見黑暗中有一個亮點緩緩上升,無限的希望在眼前擴大!
可沒過一會,她開始迷茫起來。
如果改變了過去,那麼現在就不會存在。
夏桀、果果……他們都會因為她的任性重頭再來!
她是不是永遠都見不到他們了?
一想到這裏,若薇開始恐懼,身體止不住的發抖。
這種抉擇真的很殘忍,仿佛天枰的兩端,一端放着天下蒼生,一端放着她的愛人與兒子!
忽然下面傳來幾聲凌亂的腳步聲,門扉急促的響起,是夏侯城。
「聖皇,有急奏!」
在此之前她已經下令不許任何人來打擾,夏侯城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貿然前來,除非真的出了大事了!
若薇沒有動,呵呵,現在還有什麼事能稱得上大事呢?
「什麼事?」她淡淡問道。
「聖皇,離王暈倒了!」
若薇猛地從地上站起來,三步並兩步的跑到門邊拉開門,外面的寒風迎面襲來,吹的她全身冰冷。
若薇匆匆忙忙抵達時,離櫻正在跟夏桀有說有笑的,兩人面前擺了一盤棋,手邊放在一壺茶,兩個青瓷杯,佛手香順着金鼎獸的鼻子冒出來,宮殿內一片安詳。
見到若薇,離櫻跟夏桀都有些詫異。
尤其是夏桀,從天極峰迴來之後,若薇就把自己關在無回殿中,他知道她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去消化,對於若薇來說,那樣的慘澹結局她確實有些接受不了,別說是她,就連他自己也無法一下子平靜下來。他能做的,只是在她需要安靜的時候,幫她擋去吵鬧。
但此時,夏桀覺得能看見她,已經是世界上最好的事了!
離櫻盤腿坐在金絲軟榻上,蒼白的臉上掛着一抹笑,精緻的眉眼輕輕一挑:「夏桀,你的小公主來了,本王是否該退下?」
雖然若薇已經成為聖皇很久了,但離櫻一直堅持喊她小公主。
若薇三步並兩步走到離櫻身邊,緊張問道:「你怎麼樣?」
「不要大驚小怪的,我沒事!」離櫻擺擺手,風輕雲淡道。
若薇狐疑的去看夏桀,那漆黑的眸子裏不再是俯瞰風雲的堅定霸氣,而是一種難以解答的情感。
那是無法言語的憂傷與難過!
若薇被夏桀的這個眼神震住了,目光再次移動到離櫻身上,他的臉色比兩個月前更加蒼白了,捏住棋子的手十分纖細。
若薇倒抽一口氣,那精緻華麗的裘皮中,包裹的是一具多麼衰弱的身體啊?
看見這樣的離櫻,若薇心痛了,何況與離櫻這麼要好的夏桀!
夏桀招手示意若薇過來,然後對離櫻揚起一抹溫和的笑問道:「你剛剛說什麼來着?」
離櫻敲擊着棋盤,思索着,怎麼搞得,剛剛說的話一會就忘記了,夏桀在旁耐心的等候着,琉璃燈被外面的風吹的來回晃動,若薇連忙將敞開的大門關上。
返回來的時候,離櫻終於想起來了,他道:「這裏有酒麼?」
夏桀好笑的看着他:「你想喝酒?」
離櫻點點頭,不知道是不是幻覺,若薇覺得,離櫻現在做的每個動作都很吃力。
「嗯!想喝了!」
聖宮中,好酒多的數都數不過來,夏桀立即命人去取。
這個過程中,離櫻眼眸迷離的望着窗外,外面好像下雪了,沙沙的打着窗沿上,離櫻對若薇禮貌的一笑:「把窗子打開吧!」
「你不冷麼?」若薇有些擔心問道。
離櫻將臉埋在毛茸茸的裘皮里,淺淺一笑,雍容華貴。
「小公主可千萬別這麼關心我,夏桀會生氣的!」蒼白的面容與漆黑的髮絲,如此鮮明的對比。
夏桀手很快,掌風一擊,那窗子吧嗒一聲彈開,窗外立刻滾進來一團柳絮般的絨雪。
離櫻的軟榻就靠在窗邊,飛雪落在他身上,坐在軟榻上的男人伸手去接。
「離櫻,等下酒來了,千萬別喝醉了,若不然這盤棋下不完的!」夏桀語氣輕鬆說道。
「不會的!」離櫻笑道。
酒上來了,三個杯子,一壺酒!
夏桀為離櫻斟滿一杯遞過去,修長潔白的手指優雅的捏着杯沿,輕輕晃動一下,豐潤的液體在杯子裏旋轉着,離櫻二話不說一口飲光!
若薇搬了個凳子坐在他們兩個中間,為他們打下手!
夏桀飲完之後,用杯子敲敲棋盤催促道:「該你了!」
離櫻慢吞吞放下酒杯,有些責怪道:「催什麼催!」
「不催你能想一天!」夏桀接話,又敲了敲棋盤!
離櫻轉頭看若薇,然後道:「看見沒有,沒有風度的男人都是這樣!」
「他怎麼能跟你比呢!」若薇連忙揚起笑臉道,這麼久了,她真的沒怎麼笑過,如今這笑,也帶着三分敷衍。
這個像水晶一般高雅的男人即將離去,她又如何能笑?
如果他沒有生病,那該多好!
若薇發現夏桀眼睛晶亮,捏着杯子的手在抖。要他親眼看着自己的好朋友離去,是多麼殘忍的事?
離櫻放下杯子,優雅的捏起一顆白子,按在棋盤上。然後端詳着夏桀。「該你了!」
「哦!」此時夏桀像上課開小差的學生,被老師冷不丁的叫道名字,只可用心慌意亂來形容了。
夏桀有模有樣的思索了一會,將黑子落在白子的旁邊。
若薇看出來了,夏桀想快點下完這盤棋。
離櫻捏着棋子,露出困惑的表情:「這得容我好好想一想!」
他所謂的想就是將整個酒壺拿起來,對着嘴巴灌下去,若薇跟夏桀都沒有阻止,外面的風雪從窗子裏面飛進來,落在他身上。
清冽的酒液順着他的嘴角滑下來,濕了衣衫。
原來離櫻豪邁起來竟是這般樣子!
「好酒量!」若薇拍手。
離櫻的臉有些微紅。輕輕笑了笑:「我猜,如果沒有生病,這點酒根本不夠喝!」
說完,離櫻又將目光轉移到棋盤上。淺淡的笑着……
御醫悄悄附耳道:「離王唯恐時日無多。」
夏桀握緊雙拳。
忽然,離櫻抬頭道:「夏桀,你在梅花山埋的酒還在麼?」
沒想到離櫻會突然問到這個,夏桀跟若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離櫻語氣帶着淡淡的懇請道:「突然很想喝你親手釀造的梅花酒!」
「好,我馬上命人去梅花山上取來!」若薇急忙應聲,從這裏出發去夏國一來一回需要四個月,快馬加鞭也要三個月。若薇十分擔憂的看着盤坐在那一邊的男子,他能撐到梅花酒來麼?
「不!我們過去喝!」離櫻清雅而任性道:「現在就出發!」
若薇覺得眼睛有些熱,御醫已經說過了,離櫻時日無多,能撐到這個時候已經不容易。
他現在要去梅花山……
「好!本王帶你們去!」夏桀幾乎沒有思考,語氣篤定極了。
對於他們來說,壓抑自己的情緒,保持理智的制定影響國家命運的決策並孤獨的承擔壓力,沒有比這個更苛刻了,這回就徹底的任性一次!
不得不說,當夏桀想做一件事的時候,就是天王老子都阻止不了他,一個時辰內將聖宮所有的事全部交代好,然後半柱香的時間將果果連人帶被子一起打包上車。
若薇也發揮了她超常人的管理能力,她將聖宮中所有的事宜都一一吩咐好,直接拎着一個小包袱就出來了!
沿途暗衛如影隨形!
這一路長途跋涉,其中辛苦不用說,離櫻每每都帶着憧憬看着遠處,好像已經聞見從梅花樹下飄來的酒香。
用時一個半月,終於到了位於夏國的梅花山。
果果歡天喜地的沿着台階蹦蹦跳跳的往山上跑。
離櫻做轎子上山,若薇跟夏桀跟在後面。
這裏的景色沒有變,若薇一路走,一路看,想當初夏桀為了榮獲她的歡心,特意放下朝政兩個月,帶她到這裏消遣。如今故地重遊,卻又是另一種心情。
鏡湖相互攙扶……溫泉渡酒擁吻……梅花樹下一起埋下的酒罈。
一切的一切仿佛在昨日!
到了山頂,天色已經暗沉了。
漫山遍野開滿了梅花,鵝黃色的花苞墜滿了枝頭。
離櫻,夏桀,還有果果一起圍在一棵樹下。
「是這裏?」夏桀問道。
「我怎麼知道,那天晚上我們埋得時候天色太晚了,你不是做記號了?」這裏都是一個樣子,鬼知道那罈子酒埋在了何處。
夏桀不得已親自挖,不一會四周已經被弄得一片狼藉。
離櫻靠在梅花樹下,眼眸晶亮:「再找不到,這整座梅花山都要被翻一遍土了!」
夏桀沒有理會,手勁一頓,喜悅道:「找到了!」
離櫻眼中帶着淺淺的笑:「居然真的被你挖到了!」
夏桀將酒遞給若薇,徑自站起來道:「我去拿酒杯!」
「父王,記得也給我拿一個!」果果在旁邊圈着手大喊。
夏桀理都沒理他,果果急了,連忙追趕過去。
梅花樹下,離櫻慢悠悠的撐直了身體。
若薇見他精神雖然很好,但是唇瓣卻一點血色也沒有,不禁有些擔心道:「你冷不冷!」她甚至想把自己身上披的大氅脫給他了。這裏是夏桀的度假村,之前在宮裏到處都是人伺候,吃個飯桌子邊上都站十七八個,如今出來了,都想呼吸一點新鮮的空氣,所以並未安排人伺候,但若薇生怕出點什麼狀況……他已經那麼衰弱了!
離櫻輕輕擺手:「不礙事!」
寒風吹的梅花林簌簌作響,離櫻攏緊大氅,忽然回頭。
若薇被他突如其來的眼神嚇了一跳,心臟突突的:「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離櫻露出溫和的笑容道:「神算大師說本王可以再活五年!」
若薇愕然,御醫明明在他暈倒的那天說了,離王心力交瘁,已經快不行了,他現在又說天機算說他能再活五年?該不會是成為植物人之後再活五年吧!
離櫻又道:「神算大師說看不透你的命數!」
若薇更加無語了,根本就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本王不信,就親自為你卜了一卦!」
他什麼時候也學會算卦了?若薇驚悚的看着他。
「然後呢?」若薇不受控制的問道。
「然後我看到了一場變數!」
若薇像是被人用盆涼水從頭淋下來,渾身都開始打顫了。
他說他看到了?天機算明明說自己的命格根本看不出的啊?
離櫻並沒有解釋他是如何做到的,只是款款一笑:「若薇,你是個好姑娘,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本王相信,夏桀都會選擇你的!」
「你……」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如果不是知道了,怎麼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
「離櫻,你贊同我的做法麼?」若薇開始篤定,離櫻是知道她要做什麼了!
「你心繫天下,離櫻佩服還來不及,怎會反對?」
這麼說離櫻是真的知道她想回到過去改變這一切了?
若薇忽然變得釋然起來,這件事不能讓夏桀知道,所以一路上她都猶豫寡歡的,如今跟離櫻坦白的說出來,心裏的沉重一下子輕了不少,若薇長長的嘆口氣:「好,難得做一件事有人支持。就沖你離櫻這句話,今晚我們不醉不歸!」
「好!」夏桀端着一個托盤過來了。
三人席地而坐,若薇好奇問道:「果果呢?」
「睡覺了!」夏桀面無表情道。
他會那麼乖?若薇有些懷疑。
夏桀慢條斯理的將手裏的酒杯在雪地里擺好,然後道:「這裏又沒他什麼事,不睡覺做什麼!」那個混小子才多大,就嚷着要喝酒喝酒,當場給了他一腳,小傢伙這才打消喝酒的念頭,思索着去睡覺!
三盤精緻的小點心擺上。
若薇為他們倒酒。
離櫻迫不及待的一飲而盡。許久不曾喝酒的他微微皺了皺眉。()
「怎麼樣?好喝不好喝?」若薇問道。
離櫻點點頭:「很好!再來一杯!」
斟滿,又是一口乾掉。
若薇跟夏桀不甘落後的跟着連干兩杯。
三人偶爾談笑,說說那些曾經的風花雪月,說說對方的糗事,絕口不提國事!
「記得那年我們在聖都,容恆將太傅的鎮紙雕刻成了玉簪子,被太傅罵的狗血淋頭!」離櫻已有三分醉意,如玉的臉龐微微泛起一抹俊俏的紅。
夏桀為了跟上離櫻的狀態,已經改用大碗喝了。一連好幾碗,人有點飄飄然,他接話道:「那時候我們問他,他說是送給妻子的!」
「哈哈哈……容恆倒是知道提前做準備!」離櫻忍俊不禁,豪爽的大笑起來。
若薇在旁看得很是茫然,夏桀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忍不住笑意道:「他還說曾經見過他的妻子!」
「……」那個時候容恆才多大啊!這兩個男人是不是醉了!
今晚夜色不錯,大家又沒什麼事做。
離櫻索性叫人將上次沒下完的棋拿過來。
若薇擔憂的看着鮮少這麼亢奮的離櫻:「明天下就是了!」
離櫻咳嗽了一聲,道:「就今晚把它下完吧!」
「好!」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們任何人的要求,夏桀答應的十分爽快,連考慮都不用。
棋盤很快被拿過來,三人呈三角形坐着。
落雪無聲,花飛滿天……
「走這裏,這裏啊,夏桀!」若薇在旁看的熱血澎湃,用手戳着棋盤的一角。
「走這裏?本王偏要落在這裏!」夏桀倔強道。
若薇氣急敗壞,蹭得站起來:「走這裏馬上就要輸了!」
「未必!」夏桀篤定道。
「你……」
離櫻眉頭緊鎖,看樣子夏桀給他出了個難題,他捏着棋子思索着。
纖細的手指捏的很用力,他眉目低垂,仿佛正在用心的想到底該走哪一步。
若薇跟夏桀見很久都沒有聲音,連忙回頭去看。
卻見離櫻一動不動的坐在那,仿佛被冰雪雕琢的雕塑。被他捏在手裏的棋子啪嗒一聲落在棋盤上,發出一聲脆響!
若薇像是被人卡主喉嚨一樣難受。
離櫻仿佛從夢中驚醒,連忙抬起頭,臉色疲憊不堪道:「看來這盤棋真要等到明天了!」
夏桀連忙道:「放心,明天一早我們就下完它!」
「也好!」
——分割線——
夏桀從離櫻房間裏走出來的時候,若薇正站在一棵梅花樹下,手伸向半空中接雪花。
從未覺得這個動作會這麼寂寞。
「夏桀,如果一切從頭開始,你還會不會愛上我?」若薇對着半空中飛舞的雪花,輕輕問道。
夏桀慢慢走上前,黑眸映着白雪:「你問這個做什麼?」
「夏桀,我……」
若薇的欲言又止令夏桀感到一陣無邊的惶恐,她的樣子讓他患得患失,明明就在眼前,卻好像一轉身,她就會消失不見一樣!
「你要跟我說什麼?」夏桀很有耐心的問道。
若薇深呼吸一口氣,輕輕道:「夏桀,有一個秘密我一直沒有告訴你!」
夏桀皺起眉。
伸出手摸着他俊逸的臉龐,若薇無比苦澀道:「其實我不是安國小公主……」
「若薇!」不等她說完,夏桀就無情的打斷,猛地用力將她攬入懷中,濃重的鼻息噴灑在她脖子上,偉岸的男人此時無比的慌亂,而令他慌亂的人是眼前的她。
「不要說了!」夏桀霸道的命令,他已經很久沒有用這樣命令的語氣對她說話了。他現在什麼都不想聽,他只知道,眼前這個女人是他兒子的娘親,是他夏桀的妻子!其他的都不重要!她失去了很多親人,朋友……而這一次,他的朋友也要離他而去,現在身邊,除了她跟果果,他已經一無所有!
多想能在他的懷裏待一輩子啊!
再也沒有比夏桀的懷抱更讓人安心的了,可是她已經在心裏做好了決定,天枰的那一端無疑的偏向了另一邊。那一邊是白白犧牲掉的人命!
人都是自私的,相信世上沒有幾個人願意犧牲自己的幸福來換取什麼天下太平,在若薇心裏,做那種事的人都屬於人間的奇葩,可當她腦海中一遍一遍的浮起容恆跳下銅爐的那一幕時,隱藏在內心的自私變質了,她手裏的幸福與那些犧牲掉的人相比,變得微不足道。
想到這裏,若薇不禁笑起來。
如果師傅還活着,知道她有這樣高尚的情操,估計會大笑三天三夜,順便賦詩一首,然後裱起來掛在她床頭吧!
定定的看着他,若薇只覺得心底有深沉的悲哀慢悠悠的在心底蔓延開來,原來一個人承受痛苦是這個滋味,當初他才登基,手裏沒有實權,面對如狼似虎的敵人,是不是也同她現在這般痛苦?而那時,她什麼都不想聽他說,只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現在才明白,從前的自己是多麼的不懂事。
她做了統率之後才真正明白掌權人的痛苦與無奈,有的時候做的決定明明痛徹心扉,卻因顧全大局不得不強迫自己那麼做!
就如同她要離開他,回到悲劇發生的源頭……
此行不知是福是禍,也許會成功,也許會將事情搞的更糟。
但除了這樣,還有什麼更好的選擇呢?
「夏桀,抱我回去吧!」若薇朝他張開雙臂,臉上迎着一抹嬌羞。
夏桀突然覺得自己心跳漏跳了一拍,茫然的看着她,若薇俏麗的容顏在月色下泛着淡淡的粉紅色。
忍不住伸出手去觸摸她的臉。
柔嫩的肌膚、飽滿的唇瓣……
這種觸摸對夏桀來說是一種折磨,誘惑的折磨。
若薇閉着眼睛,對他悄然一笑:「你難道要我自己走回去?」
夏桀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上前一步,猛地將她打橫抱起,大步邁向山腰下的行宮。
就當,這一次是告別,或者當做勝利前的褒獎!
夏桀汗濕的身體伏在她身上,英俊的臉上滿是激動,他低啞道:「你真美!」
若薇輕輕的喘息着,彎起一抹動人的笑:「你也很帥!」
這一夜,是美麗迤邐的一夜,芙蓉帳下低吟喘息。
深夜,若薇猛地睜開眼睛。
望着身邊睡熟的男人,眼底滑過一抹心痛。
就要走了,可她連碰都不敢碰他!
夏桀,她在心裏喊着他的名字,上一次離開他也是在一場飛雪過後,她一個人站在宮牆上,望着他居住的地方,一遍一遍的喊着夏桀兩個字。
這一次,她又要不告而別,原來是這麼的痛。
若薇悄悄穿上衣服,輕手輕腳的打開門,天還沒有完全亮,若薇走到果果房間,她沒有進去,因為她怕進去之後就捨不得出來了!
果果抱着他的小茶壺睡的很香甜。
若薇深呼吸一口氣,夠了!
一轉身,她嚇了一跳!
「你……」
離櫻一臉微笑的看着她:「為何看見本王是這種表情?」
他不是醉酒去睡了麼?怎麼起來了?後來一想,若薇臉蹭的紅了,感情是離櫻有意走開,將時間留給她跟夏桀。
「此去你想好怎麼辦了?」離櫻問道。
若薇想了想,這可是個問題,回到悲劇發生的源頭,到底哪裏是源頭呢?
「去二十年前的大遼找段微!那個時候他應該還是小孩子吧!」
若薇覺得毛骨悚然起來,這看似柔弱的男人,到底知道多少啊!
不過離櫻說的很對,這次悲劇完全是段微一手造成。要想不再歷史重演,必須要將段微從夢魘中解救出來!順便灌輸點積極上向的人生價值觀。
「還有什麼要交代的麼?」若薇連忙問道。
「記住,你回到那個時空,如果沒有完成任務,切勿重新來過!要不然你自己可能都回不來了!」
「你怎麼知道的?」
離櫻笑起來:「是天機算師傅告訴我的!」
若薇慎重的點點頭,然後她挑了一個比較帥的位置,抬頭看了看天,嗯,這個時候大家都在睡覺,隨心鈴發出的聲音應該不會吵到各位吧!
離櫻下意識往後退一點,給她營造了一個十分寬闊的地帶。
好吧,真的要走了!若薇儘可能的讓自己放輕鬆一點,不是已經穿越過一次了麼!
若薇雙手合十……
心裏默默念着最想要的心愿!
隨心鈴開始劇烈的顫動起來,緩緩地,一團柔和的光芒將她徹頭徹尾的籠罩住。
忽然間,一道影子從側面躥過來,不由分說的衝進這團光暈中。
若薇猛地睜開眼睛,但是驟然炸開的亮光讓她兩眼一抹黑,根本分不清對方是誰!然後就被帶入了一團漩渦中!
離櫻往前追了幾步,如果剛剛沒有看錯,衝進光圈裏面的是……
段微!
離櫻嘆口氣,搖搖頭,不經意轉身看見拐角處站着一個人。
夏桀負手立在一棵桃樹下,三千青絲隨風飛舞,剛毅的臉龐沒有絲毫表情。
離櫻皺着眉,他到底在這裏站了多久?難道他早就已經知道若薇會離開!
走過去,離櫻輕輕道:「她……」
夏桀望着若薇失去蹤影的方向:「我知道了!」
離櫻輕輕挑眉,覺得這都有點不像夏桀的性格了,他會那麼大方讓她離去?
「你為何不挽留呢?」
夏桀道:「如果要她這麼過一輩子,我不忍心!」
大戰結束後,她就沒有真正開心過,正因為這樣,所以才不去挽留,他不會成為她的負擔……絕對不會!
若薇,我相信你一定可以使天下恢復太平,再也沒有戰爭。
而我,會等你重新歸來!
——分割線——
若薇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將身上的衣服脫掉,早知道就該查查,二十年前的今天大遼是什麼天氣……真是熱死了!
若薇一邊解開衣領,一邊到處望。
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自己的左側方向!
「段微——」
段微盤腿坐在她對面,聽見她的驚叫聲,輕輕撇了一眼,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帶着一貫的孤傲,仿佛在笑她的大驚小怪!
若薇愣了足足半柱香的時間。
「你——」
段微百無聊賴的撥弄着身旁的火堆,銀眸沒有一絲焦距:「師伯要我來的!」
「師伯?」若薇更加驚訝了。與大遼結束戰爭之後,天機算就失去蹤影了,派出去的人也不知道他在哪裏,原以為師伯因承受不住師傅離去的噩耗,一個人遊走天涯了呢!沒想到他居然跟段微在一起。
再看段微一臉的漠然,若薇蹭的站起來,怒氣沖沖:「你怎麼還沒死?」那麼高摔下去還沒把他摔死,真是奇蹟!
段微沒有動怒,平淡道:「是師伯去了崖底救了我!」
也許是天意,摔下山崖之後他並沒有死,天機算在若薇派來人之前找到了他。
正印證了那句話,三此劫難之後,世上再無人可以傷他分毫,就連他自己想死都不行!
若薇捏緊雙拳,一想到師傅被這個人親手殺死了,她就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也許發覺了若薇的心裏活動,他低下頭,自嘲的一笑:「你想改變我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這世上沒有人比他了解他自己。既然可以重新來過,那他為何不親自前來呢?
緊握的掌心有些鬆弛,但臉上依舊殺氣騰騰!
這個沒有人性,沒有感情,連養他那麼多年的師傅都殺了,他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現在突然說來改變他自己!
她不信,眼前這個俊美無比的男人,其實內心充滿了殘忍冷酷和吞併中原的野心。
他就只是有着高貴血統的魔鬼!
她再也不會那麼笨了!
「你說,你到底想幹什麼?」
「前面的事我不想多說,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裏,我想儘自己一份力。」說到這,段微站起來,望着一望無際的大遼,往事歷歷在目。當年就是在這裏,他承受了常人無法承受的苦難。
見若薇沒有說話,也沒什麼表態,段微知道她還在為師傅的事介懷,其實在天機子死在他手裏的那一瞬間,他已經開始後悔了……
但他殺了師傅這是事實,她不原諒是應該的!
「你真的是來改變自己的?」
「拴天鏈在這裏,你可以拿走!」說着段微抽出腰間的鞭子,沒有拴天鏈,他根本鬥不過她!
若薇向後倒退一步,而就這個小動作看在段微眼裏卻是無比刺眼的。
她原來是這麼的排斥他啊!
段微將拴天鏈向前送了送:「拿着吧!」
若薇看看他,又看看拴天鏈,難道他真的只是過來改變自己的?
段微見若薇遲遲不接,用力收回拴天鏈,負氣道:「如果你還覺得我段微想利用你什麼,那就當我之前什麼都沒說!你回去吧!」
若薇咬咬唇,他先前的惡行那麼多,她想相信他都難了,可是……若薇猶豫了,如果段微真的有所圖謀,那他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吧,因為只要以前的段微改變了,那麼現在的他就不存在了!
「你那麼生氣幹什麼?你做的那些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到現在了還擺張臭臉給誰看!剛才我一時緊張,時差沒倒過來不行麼?」若薇小聲的抱怨着。
段微背對着她,胸膛劇烈起伏好幾次,這才轉過頭來,他道:「不管你信不信,這一次,我沒有想過利用你。」
說完,段微大步離去。若薇連忙跟上去:「你去哪裏啊!」
「去救人!」
「你小時候不是在這裏遇難的麼?」
段微忽然停下,眼眸的冷意嗖嗖的朝若薇射過來,若薇連忙縮了縮肩膀,用手捂住嘴巴。
真是笨啊,這不是有意揭他的傷疤麼!
段微走了一會,仿佛已經平復了剛剛被若薇提及的傷痛,他淡然道:「要想消除我心中的恨,就不能讓我父汗死!」
這麼說,若薇就明白了,先去救他的父汗,然後再想辦法讓小段微覺得這世上其實是很美好的。
對,就這麼幹。
兩人一路乘風破浪,趕到段微所說的事發地點,果不其然,那裏只可用兵荒馬亂來形容。
草原上到處都是散落的兵器,還有被刀砍傷的戰馬。
空氣還漂浮着新鮮的血液味道。
就是這裏了。
「他們在那裏!」若薇手指着遠處,那裏有一小隊人馬正在被人圍攻,如果猜得不錯,被包圍的那位帥哥就是段微他爹了!
段微的速度很快,幾乎在若薇指過去的同時便用輕功飄過去了。
若薇趕上去時,正巧趕上有個人準備用刀砍段微他爸,這時候如果讓那刀砍過去,那她就白穿了!
若薇猛地一甩手上的隨心鈴,那即將挨到段微他老爸脖子上的刀叮得一聲變成一灘鐵水。
那士兵用完全呆滯的表情看着自己手裏剩下的刀柄,然後再看看若薇,段微他爸反應極快,反手一刀就將準備暗算他的敵人捅死在地上。
段微手持拴天鏈,用力橫掃過去,面前的七八個人立刻被掃到了十米開外,若薇見狀不禁咂舌,段微這一下子到底用了多大的勁。
若薇沒想到解救過程會是這麼簡單,幾乎手到擒來。
「二位是誰派來的?」段微他老爹扶着受傷的肩膀步履蹣跚的走過來。
聽見那闊別二十年的聲音,段微肩膀輕微顫抖了,父汗……
走到若薇身邊時,完顏宗楞了一下,似乎覺得看見了什麼怪物,但很快他就恢復了鎮定,因為若薇朝他友好的笑了笑。段微他爸也對她友好的笑了笑。然後衝着段微走過去。
「小兄弟!」完顏宗伸手拍了拍段微的肩膀。
段微像被卡住的發條,機械性的轉過身體,而就在他轉身的瞬間,一聲脆生生的聲音傳來:「父汗!」
然後一件十分駭人的事情發生了!
段微不見了……就在他轉身的空擋像空氣一樣,蹭得消失了!段微他老爸一隻手還維持着搭在人肩膀上的姿勢。
若薇站在那裏看的一清二楚,沒等她嚇的尖叫,身後那位小朋友已經開始:「啊——!」
完顏宗身體劇烈的顫抖了一下,然後身體呈直線型……咚得一聲栽倒在地上,手還保持着那個姿勢!
小男孩飛快的從若薇身後奔過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大聲的哭喊着:「父汗……父汗……你怎麼樣!」
若薇連忙飛撲過去,用手試探了下完顏宗的鼻息……她豁然抽回手,天啊!段微他老爸死了……
被段微嚇死的!
小男孩哭的聲嘶力竭,不斷用手推着躺在地上僵硬的身體:「父汗,你醒醒啊!醒醒啊!」
見他口口聲聲喊這個人父汗,想必這個孩子就是小段微了。
「段微,段微!」若薇試探的喊着。
正哭的天昏地暗的小孩子抽着肩膀,慢慢回頭!估計是好奇她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
這一望,若薇心痛了。
不過七八歲的孩子,跟果果一般大小,粉雕玉琢,如今那雙漂亮的眸子充滿了絕望與恐懼,晶瑩的淚滴在眼眶中打轉,卻倔強的不讓它們落下!
「你是誰!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小男孩嗓音清脆。
若薇想回答,但喉嚨里仿佛堵了一塊什麼東西。
要怎麼說?說她是他的小師妹,或者是……未來的敵人?現在段微不見了,只留下這個小段微,接下來怎麼辦?
若薇焦頭爛額,這是造了哪門子的孽。
段微他老爸居然是被段微自己嚇死的,難道說真的會歷史重演麼?還有,段微怎麼會平白無故的消失呢?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橫在她腦子裏,而且用不了多久,段微的伯父就會追到這裏了。
「我們先離開這裏,把你爸爸埋了再說!」
小段微遲疑了一下,目光渙散的站起來。
若薇在這片修羅地獄中找到兩匹馬,將段微他老爸弄上去之後,她抱起小段微騎上另一匹。
「我們去哪裏?」小段微仰起頭,問道。
若薇語塞,她也不知道,這裏是大遼,她唯一認識的就是上次段微帶她去的陵墓,不過按照時間推算,這時候陵墓估計還沒建造好,那去哪裏把他爸爸埋了呢?而且大遼在內訌,她必須要保護好這個孩子啊!
「我知道有個安全的地方!」小段微聲音帶着哽咽道。
「你知道?」
兩匹馬快速的奔跑在一望無垠的草原上,若薇抱着一具屍體跟在小段微身後——本來是抱着他的。
兩匹馬不分前後,若薇看的直叫奇蹟,這么小的孩子居然馬騎得那麼遛。
大概奔跑了半個小時,他們到了一個樣子很奇怪的地方。
遠遠看去,那個建築物長得跟一把傘似的,走近了才曉得原來是地下宮殿,大遼人真的很奇怪,總是喜歡將氣勢宏偉的宮殿建造在地下。
「這是什麼地方?你確定安全麼?」這孩子年紀雖小,但看得出來他很早熟,爸爸才死沒幾個小時這傢伙就淡定了。
「你先進去,我把馬鬆開,要不然他們看見馬會找到我們的!」
真是心思縝密啊,不怪長大以後的段微那麼優秀,從小就可以看出來,這孩子以後前途無量啊!若薇在心裏悄悄的讚嘆着。
機關打開,若薇率先進去,但是……她再也想不到是這樣的結果。
砰——石門自動關上了!
若薇轉身用力的拍着石門大喊:「開門啊。快開門啊!」
隔着厚厚的石門,小段微的聲音傳來:「你死了那條心吧,我不會讓你拿着我父汗的屍體去領賞的!」
在大遼,誰得到了主帥的屍體就可以去領一筆豐厚的賞錢。
若薇心一涼,不會吧,小段微該不會認為她會做那種事吧?
「段微開門啊,放我出去,你聽我說啊!」若薇用力的敲打着石門,外面沒有聲音了,若薇不死心的將耳朵貼在上面聽,可是什麼都聽不到。
「他走了!」身後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若薇嚇了一大跳,猛地回頭。
憑空消失的段微biu的一下又出現了。
「你怎麼……」
段微嘆口氣:「不知道,遇見以前的自己,我就變成透明的了,而且我說話你也聽不見!」
從頭到尾他都在場,可惜他們看不見!
在進來之前,他發覺小時候的自己神色有些不對勁,想提醒她,但是他的手只能穿過她的身體,卻怎麼也觸碰不到她!
「現在管不了這麼多了,接下來怎麼辦?那死小孩把我們關在這裏了!」若薇氣急敗壞,以前是被段微騙,現在回到過去了,還是被他騙!
段微故意忽略若薇口中的死小孩三個字,面無表情道:「這裏是大遼最神聖的地方,這石門是一整塊的斷龍石做的!」
若薇沿着石門滑下來:「那死定了!」
小段微把他們關在這裏,按照時間推算,接下來的事情肯定會按部就班的發生。
段微看起來倒是很鎮定,不知道他觸碰到了什麼,暗黑的地宮忽然燈火通明。
這裏是一座很大很空曠的地下的祭祀殿,中間有個光滑的大圓盤,應該是用來擺放祭品的,其他什麼都沒有。
「這是什麼啊?」她的聲音在空曠的宮殿內迴蕩着,若薇指着四周的雕刻問道。
一副一副的圖畫仿佛在述說着一個故事。
段微掃了一眼,道:「這是大遼的歷史!」
「你們喜歡把歷史刻在牆上?」
段微輕輕撫摸着上面的刻痕,淡淡道:「只有刻在牆上才顯得深刻,日後的子孫看見,會牢牢記住大遼曾經都經歷了哪些磨難!」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啊!」若薇頹廢的抱住頭,剛剛還說救人容易,如今被七歲的段微騙進這裏關起來了。
段微嘆口氣道:「看來只能等你的隨心鈴恢復過來,我們重新想辦法了!」
若薇一把撕開臉上的人皮面具透氣。
露出本尊的她臉蛋微微泛紅,好像氣得不輕。
段微看了她半晌,輕笑起來:「如果你以本來的面目去見以前的我,應該會好點!」
若薇看了看手裏的面具,難道說她做的這張假臉太猙獰了?不會啊,只是長得醜了一點,段微那么小就懂得審美了麼?她易容是為了避開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現在你說什麼都晚了,被關在這裏,什麼都改變不了!」
段微盤腿坐在一邊閉目沉思。
若薇百無聊賴的看牆上的刻畫。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只好用地上遺留的一柄小匕首,在牆上刻東西玩,剛刻好第一筆,匕首就被段微搶走了!
「你做什麼?」段微有些生氣道,這可是他們大遼皇家的祭祀殿,豈能容她這樣亂畫。
若薇被他兇巴巴的語氣弄的一頭霧水,轉頭看了看自己的傑作,那本是一朵小花,才刻了一個杆子,花朵還沒刻好。
「刻畫啊,你沒看見?」
「這裏是不能隨便刻的!」
「我知道啊。但是我很無聊啊!」其實她一點都不無聊,滿腦子都是疑惑,可惜沒有人幫她解答,所以能做些事情分散下注意力。
段微嘆口氣,他鮮少嘆氣,但只有了解他的人才會知道,他的嘆息其實是無聲的妥協。
這個地方是他大遼的祭祀之地,只有在大遼有過功績的人才能進來,對遼國人來說,這裏就好比在權利之外的封賞,但是他清楚的記得,大遼戰敗那天,他一點都沒覺得難過,甚至連惋惜的情緒都不曾有過。說明大遼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段微將刀還給若薇,輕輕道:「你想玩就玩吧!」
「不玩了!」看他剛剛那緊張的樣子,若薇靠在石壁上開始漫長的沉思。
段微也不說話了,不知過了多久,他轉頭看見若薇在擺弄隨心鈴。
「段微!」若薇停下動作看着他。
「嗯?」
「我覺得從小改變你有點困難,你那么小懂什麼,等我的隨心鈴好了,我們回到你成年的時候!你覺得你什麼時候比較好講話?」
段微手抵着下巴,神情若然所思,突然,他眼底閃現出一抹精光,倏地收回思緒,視線落在若薇身上:「在我修煉魔功的時候!」
「你確定那個時候你很好講話?」若薇有些質疑的問道。
「嗯,那時候我應該比較矛盾,如果有個人可以阻止我修煉魔功的話,我可能……就殺不了師傅了!」
若薇吃驚的看着他:「什麼意思?」
段微連忙搖頭:「沒什麼意思,總之,只要阻止我修煉那種邪門的武功,日後會對你有幫助!」
「什麼幫助?」
段微睨了她一眼:「知道為什麼你每次都落於下風麼?」
這個她十分迫切的想知道,都是一個師傅教的,為什麼她總是弄不過他。
「就是因為我修煉了那種邪門的武功,所以內力飛速加強,如果那個時候沒有練,我是殺不了師傅的!」
「有那麼一點道理哦!」若薇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忽然又擔心起來:「如果還是不行怎麼辦?」
任何意外都可能發生,就好像剛剛,段微的他父親居然被段微自己嚇死,還有小段微疑心病那麼重,將他們兩個大人騙的團團轉轉,最後被關在這個鬼地方。
「那就簡單了,你可以在那個時候殺了我!」段微背靠着牆,語氣輕鬆道。
「殺了你?」若薇驚訝的叫起來,小臉滿是震驚。
見到若薇這麼吃驚,段微眼眸輕輕蕩漾起一層暖意,原來在她心裏,自己的性命還是比較重要的。他假裝沒有聽見她吃驚的反問,施施然說道:「如果不殺我,以後會死很多人,想想師傅是怎麼死的,再想想容恆跟安敏是怎麼死的。」
師傅是被他親手殺死的,容恆是……是為了抵抗七十二路羅剎陣自我犧牲的,而安敏就是羅剎陣的犧牲品!
他們的死歷歷在目。不管什麼時候想起來都是刻骨銘心的痛。
可是現在段微要求她殺了他自己,按理說,這種要求全天下沒幾個,他卻說的那麼輕鬆,那麼坦然。
「段微,你不是在開完笑吧!」若薇很小心的移動到他身邊,拉着他的袖子輕輕問道。
那挨近的距離瞬間讓他心潮澎湃,燈火下,段微不着痕跡的揚了揚唇:「如果不這麼做,你說怎麼辦?」
「怎麼辦?想啊!就當這是一本小說,我們是作者,既然有了重新寫的機會,為什麼不把慘澹收場的結局轉換成美滿的結局呢?」若薇站起來,手心握拳,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我告訴你,不管發生什麼,你們一個都不許死!」
她絕對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絕對的!
若薇蹲下拉住段微的手,望着他的眼睛,一臉認真道:「你要想,如果你死了,就算師傅活過來,他老人家也不會開心!當時在奕國,你被紀雲他們弄得快要死了,師傅一天一夜沒睡,守在你床邊……我推門看見他的時候,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幾歲!段微,你忍心讓師傅在傷痛中度過晚年麼?」說道這裏,若薇哽咽了。
段微安靜的看着蹲在自己面前,雙眼泛紅的小女人,淚水把她的眼睛洗的益發的清亮,楚楚可憐的姿態讓人心生憐愛,段微抬起手指,輕柔為她抹去眼角的淚珠,這輩子沒有這麼溫柔過。忽然,他一個用力將她抱住!
「段微……」若薇身體在瞬間僵硬,然後本能的開始掙扎。
「別動,讓我抱一會!」他低語。
過了許久,段微鬆開她,眼眸有了些許溫度,他問道:「我死了,師傅會傷心,那麼,你會不會呢?」
「我?你猜!」
「猜不到!」
「那就繼續猜,用你剩下的時間拼命的猜,直到猜到為止咯!」
段微失笑……
地宮燈影變換,段微坐在那閉目養神,他忽然毫無預警的睜開眼睛,目光落在祭祀台上,若薇手枕着腦袋睡的極為香甜。她不知夢到了什麼,嘴角微微上揚,時不時發出輕微的笑聲。
一定是個好夢吧!
銀眸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張熟睡的臉龐,心怦然一動。
——分割線——
「段微,段微,快,我的隨心鈴恢復了!」若薇三步並兩步蹦躂到段微身邊,也不管人家有沒有醒,激動的抓着他的頭來回的搖晃。
段微在劇烈的搖晃中睜開眼睛。
若薇一臉激動的將手腕伸到他面前:「看,已經恢復了!」
段微連忙站起來:「那我們出發!」
若薇十分驚悚的看着他,這人清醒的也太快了吧!幾乎一點過度都沒有!
「看什麼還不走!」
「哦!」
一陣強烈的白光閃過,兩人瞬間失去了蹤影。
而就在這個時候,斷龍石打開了。一群身穿大遼服飾的侍衛排着隊走進來,身後跟着大遼的祭祀。
今天是大遼新任大汗繼位的日子,按照規矩,要將這歷史性的一刻記住。
工匠們在祭司的咒語中展開了工作。忽然有個人驚叫起來!
「快看,這裏多了一幅畫!」
燈影變換的地宮,突兀的出現了一幅嶄新的壁畫。
一位美麗的少女手托着腮,嘴角微微翹起,眼眸低垂,仿佛在做一個甜美的夢,她的手腕上掛着一串很奇怪的鈴鐺,而在她背後一團火苗騰空而起!仿佛安睡在火種里的女神。
眾人目光驚悚的看着突然出現在這裏的壁畫。
「這是誰畫的?到底怎麼回事?」
——分割線——
「這就是十年前」若薇跟段微坐在一棵大松樹上,若薇好奇的伸頭伸腦的到處張望,忽然她的頭被一隻大手按壓下去。
「別動,我馬上就要來了!」
「哎呀,我的頭……」若薇不滿的抱怨着。
穿越這種活真不是人幹的,倒不過來時差真的是很鬱悶的一件事啊!剛剛他們才睡醒,應該是白天,穿越過來卻是晚上,而且還是冬天的晚上,若薇被凍的瑟瑟發抖,而段微又不准他點火取暖,兩個人只好抱在一起等待着十年前的段微路過這裏。
段微不停的用手搓着她的背,輕聲安慰道:「再忍耐一會,他馬上就要來了!」
若薇牙齒打顫,往段微懷裏縮了縮,不過馬上就要看見十年前的段微,一想起來她渾身又有勁了,那時候段微大概只有十七歲吧!
「這裏是什麼地方啊,怎麼感覺有點眼熟呢?」若薇越過段微的肩膀,看向底下的四周,好像她來過哎。尤其那長得很像蚊香盤的建築物!
「當然眼熟了,這裏不就是聖都!」
「……聖都?你到聖都修煉什麼武功啊?」
段微眯起眼睛,仿佛在回憶他為什麼會選擇到聖都來修煉邪功。
「因為我需要一個陰年陰月出生人的血!」
「……你……」若薇寒了一下,他怎麼盡練這種喪心病狂的武功啊!
「那個時候我聽說奕國的奕之厲邪就是陰年陰月出生!」
「……」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腳步聲,兩人貓在大樹上,看着下面一襲白衣輕巧的踏雪而過!
若薇看的目瞪口呆,踏雪無痕!那個時候段微就那麼厲害了?
若薇沒有忽略十七歲段微手裏提的東西——確切的說那不是東西,那是一個人。
樹影婆娑,小段微一路急速奔跑。
「他背上扛着的是……」如果沒看錯,那是奕之厲邪吧!
天啊!他居然將奕之厲邪從聖宮裏扛着出來了!
根據前面的經驗,現在的段微一見到以前的自己就會變成透明的,所以阻止小段微修煉魔功這件事就只能由她辦了!
若薇正要跳下去,小段微忽然停在前方不動了!
若薇跟段微目光倏地凝聚在前方。
透過雪松的細縫,看見雪地里一隻通體銀白的狼齜着獠牙攔住小段微的去路。
若薇瞳孔放大,心臟似乎要跳出胸膛。
那隻狼……好眼熟!他該不會就是狻猊吧!狻猊什麼時候跟過來的?
「畜生,憑你也想擋住我的路?」小段微輕蔑的一笑,豁然抽出腰間的拴天鏈,銀光閃過,那匹銀狼瞬間倒在地上痛苦的抽搐。
「狻猊——」若薇在樹上大聲喊出來。
不想驚動了下面的小段微,但他連看都沒往回看,鞭子一動,捲起地上的銀狼,飛身逃走了!
「快跟過去!」段微一把拽住她的手跳下松樹。
「他帶着狻猊去哪裏?」若薇一邊追蹤一邊焦急問道!
「他已經有兩天沒吃飯了,他想把那隻狼烤了吃!」
若薇心頭一涼,不是吧!
翻過聖宮的圍牆,就聽見身後有一大批急促的腳步聲,有人大喊:「不好了,奕國太子不見了!」
「快找!」
「他們在那邊!我看見了!」
若薇跟段微大吃一驚,他們被發現了!若薇回頭,發現數百人朝這邊飛馳而來,他們都騎着馬!
如果被發現,不僅他們有麻煩,就是年輕的小段微也會有!
真是糟糕!這麼會遇見這種事!
「我去引開那些人,記住,一定要阻止他修煉魔功,如果阻止不了就殺了他!聽見沒有!」段微說完,在她背後拍了一掌,若薇瞬間彈開數十米。
若薇驚懼的回頭,段微已經沒有影子了!
時間緊迫,已經容不得她做過多的考慮!
咬咬牙,若薇在心裏告訴自己,這一次她說什麼都要成功!
若薇停下,望着四周陌生的景致,她跟到這裏就徹底失去了小段微的影子了!忽然,她望見斜對面好像有個雪洞。
若薇輕手輕腳的靠近,等挨到跟前的時候,她感覺自己的心口仿佛被人踹了一腳似的。
奕之厲邪斜躺在洞口,胸口有一道拇指那麼粗的傷,在不遠的地方,狻猊就躺在那痛苦的抽搐着。
若薇看都沒看奕之厲邪一眼,直接奔過去托着狻猊的腦袋:「狻猊,狻猊……你怎麼樣!」
綠瑩瑩的眸子茫然的張開,嗜血的光芒稍縱即逝,它痛苦的嗚咽一聲。
這一聲屋檐將若薇的心都弄碎了。
若薇丟下狻猊飛快的跑進洞裏,果不其然,小段微閉着眼睛盤腿坐在那,一團團白氣順着他腦袋頂上往上升。
——一定要阻止他修煉,如果實在阻止不了就殺了他!
段微的話一遍一遍的在腦中迴蕩,若薇看了看躺在洞外痛苦喘息的狻猊,再看看面前這位年僅十七歲的段微。
刀削般的臉龐,與段微比起來多了一分青澀,但是臉上卻有着相同的氣質——殘忍!
他動作實在太快,她後腳到,他前腳就已經抽了人家的血開始練功了!
練功之人特別忌諱有人打擾,所以要閉關修煉。
如果沒有條件閉關修煉,那麼只能屏蔽三覺,所謂三覺就是聽覺,嗅覺,視覺!
所以她站在這半天。小段微還未發現。
真的要殺了他麼?若薇抬起手艱難的看着面前青澀的少年。
如果殺了他,那麼以後的段微也就不存在了!
若薇捏緊雙拳,臉上滿是痛苦的掙扎!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如果再不阻止就完了。
若薇顧不上前思後想,眼睛在四下里搜索了一下,目光定格在旁邊一塊參差不齊的板磚,三步並兩步過去撿起石頭,然後又飛速跑到段微身後。
若薇閉着眼睛,狠狠的將板磚砸向小段微的腦袋。
砰——小段微一絲掙扎都沒有,直接歪倒!
若薇鬆了一口氣,連忙跑到外面去看狻猊跟奕之厲邪!
奕之厲邪心口破了一個洞,若薇試過他的鼻息,已經斷氣了!
不能吧!如果現在奕之厲邪已經死了,那麼二十年後她看見的人是誰?
再看旁邊的狻猊,奄奄一息!
若薇痛苦的抱住頭,她是來改變的歷史的,最後卻被歷史搞得一團糟呢?
若薇豁然抬起頭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狻猊。
一個大膽的念頭出現在腦海里,奕之厲邪現在已經死了,如果她將狻猊的靈魂安置在奕之厲邪身上,那麼以後主宰這個身體的不就是狻猊一個人了?
一個月之後。
「若薇,若薇醒醒!」有一雙冰涼的手拍打着她的臉,若薇恍恍惚惚的睜開眼睛。段微的臉在眼前來回晃動着,最後重疊到一起。
見她醒了,段微鬆了一口氣:「你到底做了什麼,又暈倒了!」
若薇扶着發昏的頭,吃力的坐起來:「我睡了多久!」
「一個月!」
「什麼?一個月?」若薇跳起來,去因身體不允許再次跌入段微的懷抱。
段微眼疾手快的將她重新包裹在溫暖的裘皮里,語氣帶着責備道:「為什麼不聽我的話!」
「什麼?」
「我是說,為什麼不聽我的,在那個時候殺了他!」
若薇扶着發昏的頭腦,像看怪物一樣的看着他:「我還真沒見過對自己這麼狠的人!他已經被我用板磚拍暈了,放心啦,他練不成邪功的!」
段微身體晃了晃,臉色唰的一下白了。
「你怎麼了?」若薇好奇的看着他。
「難道是天意?」段微喃喃自語。
若薇指着旁邊躺着的人問道:「那是誰啊?」
「奕之厲邪!」
「……」
「他受了重傷,我找到你們的時候,他還有一絲尚存,便把他帶了過來!我們得趕快把奕之厲邪送回去,若不然,被聖皇的人找到這裏就麻煩了!」
若薇環顧了四周,又是山洞,聖宮怎麼有那麼多山洞啊!
「現在他怎麼樣?」若薇小心問道。
「經過我一個月的調理,應該沒有大礙,只是需要休養,今晚上就把他送回去吧!」
「嗯!」
夜幕降臨,一輪彎月斜掛在天邊。
兩道鬼魅般的身影輕巧的落在一間宮殿外。
「把他扔在這裏吧!」段微道。
「嗯!」
返回的時候,若薇鬼使神差的注意到其中一間宮殿的燈很亮,熟悉到令她心痛的側臉就映在窗戶上。
那是容恆!化成灰她都認得!
「若薇你幹什麼去!」
「你先走,我隨後就到!」說這句話的時候,她人已經落在了那間宮殿的屋頂上了!
若薇伸出顫抖的手輕輕揭開屋檐的瓦片,一束光線順着空出來的瓦片投射在她臉上。
若薇目不轉睛的看着下面歪坐在軟榻上的青澀少年。
他還是老樣子,懶洋洋的,如絲的眸子出神的望着前方,好像在想什麼心事。
容恆……若薇在心裏默默的念着他的名字!
這時,下面的容恆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拉門出去了,若薇很好奇,這麼晚了他要去哪裏?
正在想着要不要跟過去多看兩眼的時候,肩膀上多了一條手臂。
若薇慌忙轉身。
白雪映月,容恆帶着三分邪氣的站在她背後。
若薇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容恆彎下腰,一頭青絲滑落下來,他語氣輕浮道:「趴在上面偷看多不舒服啊,不如隨我下去!」
這該死的孩子,這么小就學會了調戲女人,她故意板起臉:「所謂霧裏看花,虛虛實實才神秘,現在你站在我面前,一點美感都沒有了!」
容恆抱着肩膀,直起腰板,帶着審視的目光盯着她:「你是刺客?」
「你才是刺客,你們全家都是刺客!」
容恆笑容又擴大了幾分,繼續道:「那你是……宮女?」
「你才是宮女,你們全家都是宮女!」
「不是刺客,又不是宮女,那你是誰?」想不到年輕時候的容恆好奇心那麼重,若薇的惡趣味也開始猛烈增長,她神秘兮兮的貼近他:「我怕說出來嚇死你!」
容恆嗤笑一聲:「難道你是鬼?」
「其實……」若薇故意拉長聲音,緊緊盯着眼前的少年,惡劣的彎起唇角:「其實我是你未來的妻子,十年後,你會娶我!」
「哦?是麼?那你現在過來幹什麼呢?」
她還想繼續逗人家的時候,一條鞭子凌空飛過來纏住她的腰,若薇瞬間離開了屋檐。
容恆眸子一暗,急忙跟過去。
月下,段微帶着若薇飛速離開,卻不想身後容恆死追着不放!
「喂,我還沒說完呢!」
「現在立刻回到十年前的蒼鹿原,快!」
「為什麼……我不是已經阻止你修煉邪功了麼?」若薇的聲音被風吹的支離破碎。
身後容恆緊跟不舍,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沒搭好,跟着他們飛奔了半個聖宮,下面開始騷亂,估計是發現奕之厲邪了。
若薇心裏一急,心裏默念着想要去的地方!
容恆本想跟上去問個清楚,卻只見一道刺眼的光芒閃過,然後那兩個人就憑空消失了!
下面亂作一團,因為失蹤了一個月的奕王居然躺在自己的房門前。
三天後,奕之厲邪已經恢復清醒的坐在聖殿裏了,容恆坐在最後面前,低着頭,不知在做什麼。
「容恆,你做什麼?」太傅厲聲喝道。
容恆嚇了一跳,連忙道:「沒做什麼?」
「沒做什麼?那你對着自己褲襠笑什麼?」
「……」
五國未來君主全都笑的前仰後合。太傅箭步上前,一把奪過容恆手裏的東西,這一看將太傅眼珠子都瞪出來了,他氣的兩手發抖:「你……容恆你幹的好事!」
太傅氣的將已經快雕琢成型的簪子扔在他面前。
事後,容恆、離櫻、夏桀坐在涼亭里。
離櫻好奇問道:「你哪裏來的膽子居然將太傅的翠玉鎮紙雕成了玉簪子!」
容恆衝着簪子吹了一口氣,語氣神秘道:「你們懂什麼,這是準備送給我未來妻子的!」
「你連側妃都沒有,哪裏來的妻子!」夏桀忍着笑問道。
「說了你們也不信,昨晚上我親眼看見她來了!」
夏桀跟離櫻相互看了一眼,全都哈哈哈大笑起來,年輕的歲月里,那笑聲是那般的肆無忌憚!
——分割線——
接二連三的穿越,若薇已經徹底的崩潰了。
蒼鹿原不遠處的一個小土丘後面,若薇跟段微冒着腰,看着不遠處發生的一切。
這場景若薇很是熟悉!
那是半年前,蒼鹿原一戰,段微利用她奪得了大汗寶座。
此時段微正手拿彎弓對着她,逼她離開!
若薇看的目不轉睛,就好像在看一場3d電影一樣。只是演員是她自己!
「那個時候你在想什麼啊?需要拿箭指着我?」若薇好奇問道。不過從這個角度來看,他拉弓的姿勢真帥呆了!
段微眯着眼睛,沒有起伏的回答道:「嚇唬你的!」
「什麼?嚇唬我的?早知道這樣,我死都不會放你離開啊!」
段微輕笑:「是你從一開始就沒相信過我!」
「誰叫你前科太多!」若薇抱怨。
下面開始出現變換了,半年前的段微走了,再看自己,我操,這麼是那副癟三樣,若薇在土丘後面暗自咬牙,真恨啊,如果當時知道段微不會射出那一箭,她說不什麼都不會讓他離開的!
「我當時離開蒼鹿原,並沒有直接回大遼,而是一個人騎馬奔跑,你要在那個時候出現,然後挽留!」
「哇塞,你要再拿出一隻弓箭對着我怎麼辦!」若薇驚悚的看着他。
段微語重心長道:「放心好了,如果要殺你,我早就動手了!他不會的!相信我!」
他記得很清楚,離開蒼鹿原的時候,其實心裏最期盼的是能再看見她!
「如果勸說不了怎麼辦?」
「那你該知道怎麼做!」
「不會又要我殺了你吧!大哥,你已經說了兩次了,放眼望去,普天之下有沒有你這麼催着別人殺自己的?」
段微捏緊拳頭,垂下的眸子遮住了他眼中的掙扎:「如果你不這麼做,會死很多人!」
若薇咬咬牙:「算了,不跟你說了,他們都走了,我們快點跟過去吧!」
果然跟段微說的一模一樣,半年前的段微並沒有直接去大遼,而是丟下大部隊一個人策馬飛奔到了一處小樹林。
「快下去吧,你只有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後就會啟程回大遼!」段微在旁催促道。
「哦!」若薇見四下無人,連忙整理下衣服,跳下大樹。
「誰?」若薇剛一落地,就被半年前的段微發現了!
若薇心跳如擂鼓般,這種相遇太神奇了,因為按照歷史來看,她根本就不該出現在這裏!
「是你?」半年前的段微帶着詫異的眼神看着她。
「是我!」若薇按住不斷狂跳的心臟回答道。
——用你最可憐的樣子打動他!
——為什麼要我扮可憐?
——你覺得跟他說以後會死很多人,他會聽的進去麼?
——那你確定他看見我可憐的樣子會打消揮兵南下的念頭?
——肯定比你說其他的要好!
扮可憐……扮可憐……若薇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告誡自己,一定要可憐兮兮,才能改變段微侵略中原的野心。
「段微!」若薇深吸一口氣,看着他。
眼前的段微目光詫異的看着他,語氣卻冷得要死:「你就死了那條心吧,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
「我不是要你跟我回去的!」若薇連忙解釋道。
段微挑眉,嗤笑一聲:「那你是為了什麼?」
「我……我是想說,能不能不要攻打中原!」
段微危險的眯起眸子,一副嘲弄的看着她:「攻打中原?你怎知我會攻打中原?」
「你忘記我有一本《推背圖》了?」
段微冷笑:「那又怎樣?我如今已經是大遼的大汗,我想做什麼,你以為可以阻止我麼?」
他們的談話不偏不倚的落入另一個段微耳中。
若薇站的這個角度正巧可以看見對面不遠處半年後段微藏身之處。
半年後的段微對着她做了一個手勢!
那個手勢的意思是——殺!
若薇咬緊唇,不能殺!絕對不可以,悲劇已經發生了一次,這一次就算拼死了也要阻止他!實在不行……就打殘他!
大不了照顧他一輩子!
見若薇不說話,眼前的段微有些不耐煩了:「你回去吧,我要走了!」
說完,一側身從若薇身邊擦過。
「等一下!」若薇閃身越過他的頭頂,雙手大張的攔住他的去路!
月下,段微神色森冷,豁然,他亮出拴天鏈。
「若薇,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再糾纏下去,我定然不會手下留情!」
如果換在以前,她肯定立刻做出反抗,就算不反抗,也要把姿勢拉開,隨時準備戰鬥!
但是這一次,她想賭一把,就賭現在的段微不會殺他!
若薇深吸一口氣:「那好,你殺了我吧!」
她其實是很怕的,段微的拴天鏈寒氣特大,被抽一下很可能會半身不遂……
段微冷笑,掌心在空中一划,內力凝聚在他掌下,豁然揮下!
若薇急忙縮緊肩膀,下意識抱住自己。
時間仿佛被凝固住了,若薇偷偷睜開一條縫,段微的手停留在她胸口一寸的地方,仿佛定格在那裏一般。
見若薇睜開眼睛,眼前的段微憤怒的收回手掌,再一次從她身邊擦過:「這麼怕死,還敢攔住我!下次你沒那麼好運的!」
若薇見段微越走越遠,如果再不阻止就真的攔不住了,他們已經穿越了三次,難道還要重頭再過麼?
若薇毫不猶豫的撲上去。
段微發現了身後的腳步聲,但他沒有停下。
可下一秒,他被一雙手臂從背後緊緊圈住!
若薇緊緊抱住段微的腰,小臉緊貼在他後背,她沒辦法了,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若薇……」段微攥着她的胳膊,聲音里都帶着警告的殺氣!
而樹上的那位早已經呆呆的愣在那,雙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下面的一切!
「段微……不要……求求你不要進軍中原,我求你了……會死很多人,連師傅都會死……我求你……真的,求你了!段微!我…………」若薇緊緊的抱住他的後背,哽咽着。
此時的他有無數的理由甩開她,可他沒有,他聽到了背後的她在哭泣,她趴在他的背上,眼淚透過淡薄的衣衫滲透進他的皮膚,那裏滾燙。
絕對不可以被她打動,他的理智在警告!
可她在哭啊!
若薇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忽然,一方手帕伸到她眼前。
段微沒有回頭:「把眼淚擦乾淨!」
若薇抽抽噎噎的鬆開他,接過手帕。
段微緩緩轉身,銀色的瞳孔落在她楚楚可憐的臉上。
「我走了,你保重吧!」
「段微……」若薇心裏一驚,伸手去抓,卻只抓到一片空氣。
若薇呆愣在那,腿一軟,跌坐在草地上,雙眼無神的望着他離去的方向!
樹上的段微飛快的跳下來,飛奔到若薇身邊,氣急敗壞道:「你剛剛抱住他的時候就該動手的!」
若薇茫然的望過去:「我下不了手!」
「想想被我殺的師傅,想想容恆,再想想安敏,你還下不了手麼?」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要問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若薇像個鴕鳥似的抱住自己的頭,痛苦的將腦袋埋在膝蓋里!
「若薇——」耳邊,段微聲音顫抖起來。
聽見這聲,若薇連忙把頭抬起來。
令人驚愕的一幕發生了!
段微的身體像瓷瓶一樣開始碎裂了……
先是腳,然後慢慢上升到腰……
若薇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些碎片。
「段微,你怎麼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啊?啊?」若薇手忙腳亂的想撿起那些碎片,可是還未碰到,那些碎片便消失在空氣里。
段微看着若薇驚慌失措的樣子,忽然笑起來:「薇薇,你成功了!你已經改變我……我不會再進軍中原……所以……所以我要消失了!」
「段微——」若薇腿軟的跌倒在地上。
段微緩緩低頭,深情的凝望着她。那一閃而過的溫柔與寵溺幻化成一道永恆的記憶。
這是一個冷酷無情的惡魔在最後時刻,唯一能留給她的禮物!
段微無聲的消失了,而隨後若薇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變透明,緩緩的成為一塊一塊的碎片……
而此時風雲變幻,天空雷電交錯。
一道極光從天空橫渡過去,好像一條絢麗的天橋!
若薇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床邊上圍滿了人,若薇掀起一條縫,看見容恆正揪着一個太醫的領子在那質問:「為什麼她還沒醒?為什麼還沒醒?」
「小的不知道啊!」
「快看,娘親醒了!」果果忽然驚叫起來!
嘩啦,所有的臉都聚集在她腦袋頂上。大家神色各異的看着她。
安敏好不容易擠過來,一把攥住她的手:「薇薇,你可總算醒了!」
容恆見床上的人表情呆滯,連忙伸手拍了拍她的臉:「若薇,若薇,看着我,認得我麼?」
若薇茫然的看過去,眼前的臉是多麼的熟悉啊!
「容恆——」若薇飛身撲到他懷裏緊緊抱住他。還以為再也看不到他了。
容恆被若薇突如其來的擁抱弄得不知所措,只能僵硬着身子被她抱着。
抱夠了容恆,若薇又抱着安敏不撒手。
「哥哥,你打我一巴掌,打我,快點!」若薇急切的催促道。
安敏一臉茫然:「小妹,你怎麼了?」
「快點啊,我怕這是夢!要不你來,你,容恆,打我一巴掌!」
容恆早已經被她神經兮兮的樣子弄的手足無措了,聽見她這個要求,他覺得是有必要的,因為正常人是不會有這樣要求的,而且看她的樣子,好像很迫切的想被人打!
「你說的!」容恆抬起手掌,掄圓了胳膊用力的招呼過去。
「是的,要用力!」
啪——若薇耳朵嗡的一聲,眼前立刻黑了!
「容恆,你下這麼重的手幹什麼?你想打死我妹妹啊?」
然後一道極為無辜的聲音傳來:「是她叫我打的!」
若薇再次醒來已經是晚上了,臉蛋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
跟上次醒來相比,這次就悽慘多了,旁邊沒有一個人,哦,有,就是她的兒子!
「娘親,你怎麼被人打成這樣啊!」果果心疼的摸着她的臉。
若薇抽氣一聲,擺擺手:「沒事,沒事!哦,對了,你父王呢?」
「他一直站在外面啊!」
若薇聽聞,連鞋子都沒穿,直接打開門,果然,夏桀正站在那,看見她,夏桀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夏桀——」若薇原地一個助跑,然後用力的一跳。
夏桀措手不及的抱住那飛過來的小人,這不是做夢吧,一直對他不理不睬的小女人,一醒過來居然這麼熱情?
「若薇你——」
「什麼都不要說了,我懂的!」若薇用手捂住他的嘴巴,她知道夏桀要說什麼,他一定在好奇,那個誤會還未解釋,她怎麼就原諒他了!
經歷了那麼多苦難之後,她早已經曉得,執念於往日的痛苦不如選擇遺忘,那段悲慘的過去就當是個屁,放了吧!
但是,若薇忽略了一點,那就是夏桀開始迷茫了。
「若薇到底出了什麼事?」
「沒事,真沒事,我想通了!」
「可是……」
「別可是了,告訴你,把你後宮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都給我清乾淨,我可不希望過去住的時候有閒雜人等!」
夏桀滿頭黑線:「若薇,一年前就已經清了!」
「哦!」
若薇的轉變是每個人都無法預料到的,夏桀本來還以為要花很大一番功夫才能重新獲得她的原諒,誰曉得被容恆一巴掌扇過之後,她像個沒事人一樣,對他有說有笑,還十分積極的盤問他什麼時候娶她!
四個月……
容恆正在旁邊剝桔子,一邊剝一邊道:「你命真大,聖皇派奕之厲邪抓你回去當人質,誰想到居然被段微救了!」
若薇連忙問道:「奕之厲邪呢?」
「哦,他啊,被段微打成了豬頭,估計回奕國養傷了吧!」
「段微呢?」
「回遼國了!」
「聖皇呢?」
「聖皇?估計離櫻去收拾他了吧!反正不知道怎麼樣了!」
「不是吧,這麼大的事你都不知道?」
「我跟夏桀正在拼命哎,一聽說你出事就快馬加鞭的趕回來,哪裏管的了這麼多?」容恆將橘子遞給她。
若薇皺着眉頭,咬了一口:「好酸啊!」
「懷孕的人多吃吃酸的,能生兒子!」容恆撇了她一眼,冷哼。
若薇咬咬唇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這裏面居然有了個小生命,嘿嘿,猶記得她說原諒夏桀的那晚上,夏桀糊裏糊塗的被她拉上床,然後該發生的都發生了,完事之後夏桀像被人欺負的小媳婦縮在床邊上愣楞的出神,她就隨口問道:「你在想什麼!」
「想容恆呢!」
「想他幹什麼?」
「本王在想,以後是不是該對他友好一點!」
當時她就無語了!
若薇伸起容恆的手,一臉期待道:「容恆啊,以後我肯定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對我好不怕夏桀吃醋?」
「不怕,如果他敢跟我鬧,我就收拾包袱跑你那過幾天!」
「過幾天哪裏夠,起碼過個十年八年!」容恆不着痕跡的瞥了一眼坐在旁邊的男子!那裏,夏桀滿臉漆黑的坐在那。
「容恆,你當着朕的面唆使皇后離家出走,你還敢對她有想法?」
「那又怎樣!」
蹭,兩個人同時站起來,怒視對方!
小河見狀,連忙跑過來拉住若薇:「主子,咱們快走吧,萬一他們再打起來,這御花園可沒什麼好藏身的地方!」
「有道理!」若薇連忙抓起桌子上的橘子飛速的逃走了!
晚上,夏桀沒有回來。
因為作為聖皇的他日理萬機。
沒錯,夏桀做了聖皇了。
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段微打消了進軍中原的念頭之後,下面發生的所有事都不存在了!
離櫻前去說服自己的哥哥,用了三天三夜的時間終於勸說成功,自願放棄聖皇之位,從五國中重新挑選。
最後人選是夏桀!
奕之厲邪被段微打了傷,在床上修養了一個月,夏桀登基的時候,他來了。原本奕之厲邪以為夏桀會追究上次圍捕她的事,誰曉得夏桀這廝十分慷慨的說,奕王乃是經國之才,朕念及你一時糊塗,不予追究!
聽說那天奕之厲邪在大殿上對夏桀三拜九叩手。
不過有一件事她是弄明白了,狻猊原來真的是一隻狼!是她將狻猊的魂魄弄到奕之厲邪身體裏的!
有些事還真的是上天註定的!
至於離櫻嘛,他的哥哥放棄皇位的那一天就開始到處找尋解藥,聽說解藥挺難配的。
後來由師傅着手離櫻的病,師傅說,這不打緊,一年半載就能醫好了!
至於段微,回大遼沒多久便派了使臣過來,與中原重修舊好。
五國在昨天合併,各位君王各自封王,都留在聖都任職,各自管理着各自的轄區,每個月上報一次。
這時,夏侯城在外面道:「皇后!」
「進來!」
夏侯城一身戎裝進來,沖若薇抱拳道:「那顆珠子末將已經親自扔進您說的那個洞裏了!」
若薇滿意的點點頭:「很好,今晚小河沒什麼事,估計現在應該在廚房,你去看看唄!」
夏侯城眼睛一亮:「是!」
半年之後,若薇產下一名男嬰。
滿月宴會上,大家一起朝聖皇敬酒,夏桀來者不拒,大家相談甚歡,但是他們發現,聖皇的臉色好像不是很好!
離櫻走過去問道:「怎麼感覺你不開心啊!」
「若薇生了個兒子!」
「嗯!」在場的所有人都異口同聲的回答。
「那你們應該知道,本王已經有了一個兒子了!」夏桀無限惆悵的望着遠方。
奕之厲陽好奇極了:「哪裏有人會嫌棄兒子多的!」
夏桀深深的嘆口氣,一臉落寞:「你們不會懂得!」
奕之厲邪端着酒杯,也開始惆悵起來:「聖皇的心情,我明白!」因為他也有個兒子!
「到底在說什麼呀?這是滿月酒,怎麼搞得那麼沉悶呢?」安敏有些不滿道。
天機子仿佛明白夏桀的心情,上去安慰道:「放心,我看這孩子天庭飽滿,雙目如炬……」
「天師,您上次見到果果好像說的也是這句!」白澤在旁插嘴!
夏桀一個人默默無聞飲酒。
哪裏有人明白他的苦。
第一個兒子喜歡小茶壺……現在又有個兒子……天知道這小子以後會喜歡什麼呢!
轉眼一年過去,小傢伙名字還沒有,因為大家各抒己見,甚至為了這事已經鬧到了朝堂上,如今四位君王堅持自己的立場,沒有絲毫的退讓,弄的夏桀跟若薇十分的糾結。
周歲要抓周,若薇想着,實在不行,到時候孩子抓住什麼,就用那個做名字。此言一出,大家都沒有反對!
果果已經長成大人了,但依舊鐘愛小茶壺,想當年他抓周的時候抓的就是小茶壺,當時夏桀沒怎麼在意,但現在有了前車之鑑,夏桀放聰明了,任何生活用品一概排除在外。
道具全都全了,若薇將孩子抱出來,讓他面朝着那些東西,並且囑咐道:「兒子,前方的路充滿了坎坷和誘惑,你可要好好選啊!這關係到你以後的名聲!」
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尤其是夏桀。
在路過金子的時候,小傢伙看都沒看一眼,離櫻立刻讚賞道:「視金錢如糞土,好孩子!」
小傢伙繼續向前,見有一朵女人戴的珠花,鄙夷的瞧了一眼,絲毫沒有逗留,奕之厲邪讚嘆道:「嗯,不沉迷女色,不錯!」
說完,回頭別有深意的望了容恆一眼,容恆面無表情的回敬回去!
路過一柄刀,大家呼吸急促起來,天機算道:「若選此刀,以後必是良將!」
小傢伙沒有……
若薇鬆了一口氣,幸好沒選,要不然孩子就該叫夏刀了!
路過一本兵法書時,小傢伙停留了一下。
奕之厲邪連忙道:「若選此物,這孩子想必有志於謀略!」
可惜的是……他爬走了!
路過一支筆,容恆懶洋洋道:「就成個書法大家吧,別舞刀弄槍,還謀略……」說完,撇了奕之厲邪一眼!奕之厲邪翻了翻白眼沒理他!
當小傢伙爬到一把瑤琴面前時,夏桀站起來了。
若薇則是大喜:「如果兒子成為音樂家也不錯的!」
但是小傢伙依舊沒有選中。
忽然,小傢伙停在了一個地方坐下來了,兩隻手奮力的向前抓着。呵呵呵笑起來。
眾人大驚,潮水般的湧上去,若薇擠在最前面,往兒子手裏看去,見他牢牢抓住一個東西不放手,仔細再看,只見此物四四方方,稜角分明,若薇捂着心口倒退兩步,豁然回頭沖身後的人厲聲喝道:「這他媽誰放的板磚?」
夏桀一聽,踉蹌兩步,似乎要栽倒!
裴野眼疾手快的扶住他:「聖皇,您沒事吧!」
夏桀臉色蒼白,無語的望着窗外明亮的天空……
難道要他夏桀的兒子取名叫——夏板磚?
------題外話------
圓滿的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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