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過往

    艾薩拉說完，呵呵笑了起來，眸子裏全是得意。

    於鏊扭開頭不說話。

    明鈺也不說話。

    最後只剩下尹若曦，尹若曦到底是女孩子，覺得這樣子對一個姑娘不好，「那個艾姑娘，我們有要事要去處理，帶上你怕是不方便！」

    「這有什麼不方便啊？我從小在南疆長大，對南疆的地形還是很熟悉的，你們帶上我只會有好處，絕對不會有壞處的！」

    尹若曦也不說話了。

    艾薩拉又去和於鏊說道，「我知道你是誰，你是拜月教教主於鏊！」

    「知道我是誰還敢派這麼多人來殺我？」於鏊冷冷譏諷。

    「這你可錯了，那些可不是我派的，而是因為血蠱被你偷了，怕自己養的蠱都死掉才來追殺你的！」

    於鏊聞言，忽然看向艾薩拉，「那血蠱真這麼厲害？」

    「不厲害你偷它做什麼？」艾薩拉反問。

    血蠱攸關苗疆蠱存亡，自然不可能讓於鏊將它帶出了苗疆。

    「而且如今你把血蠱還給了我們，不管以前發生了什麼，都一筆勾銷了，難道不好嗎？」

    於鏊扭開頭，看向明鈺，「你還不走嗎？」

    明鈺聞言，拉了拉馬韁繩，夾了一下馬腹部，馬兒一下子跑了出去。

    於鏊跟上。

    艾薩拉瞧着，勾唇一笑，也跟了上去。

    有了艾薩拉，一路上簡直是風平浪靜，每到一個地方都已有人將一切打理妥當，也沒了刺客。

    但尹若曦、明鈺知道，刺客已經埋伏在了回去的路上，也就是唯一一條必經之路，那裏將會有一場惡戰。

    但是現在，他們只有沉着應對，先找到天機老人。

    正如於鏊所言那般，天機老人年紀很大了，是不是已經仙逝，誰也不知道。

    一路上，尹若曦對艾薩拉還算客氣，明鈺是不跟她說話，於鏊對她是愛理不理，艾薩拉也不難受，一口一句尹姐姐，喊得尹若曦頭皮發麻。

    「尹姐姐，你說明大哥、於大哥是不是不喜歡我啊？」

    尹若曦連忙搖頭，「不是，他們性子就是這樣子！」

    「那就好，我還以為他們不喜歡我呢！」艾薩拉說着，呵呵笑了起來。

    南疆人嗜辣如命，艾薩拉更是能夠空口吃紅辣椒，尹若曦瞧着嚇得不行，都為艾薩拉擔心。

    艾薩拉看着尹若曦，「尹姐姐，你要來一個嗎？」

    尹若曦連忙搖頭，「不要！」

    吃辣椒還是算了吧，這一路走來，不管什麼時候點菜都吩咐店家不要放辣椒。

    看着艾薩拉這樣子吃，尹若曦都覺得害怕。

    「那尹姐姐我自己吃了哦！」

    「恩恩！」

    艾薩拉吃什麼都要辣，無辣不歡。

    每次到後面都辣的呼呼呼，卻依舊照吃不誤。

    喬杉艾薩拉長得還是很漂亮，白白淨淨，整個人小巧玲瓏的，就是一身紅衣，看起來有幾分邪氣。

    吃了飯，各自回房休息。

    明鈺怕尹若曦出事，所以都是和尹若曦一個房間，兩張床，各睡各的，為此於鏊反對過，可明鈺跟他說了幾句話，於鏊便再也不反對了。

    尹若曦躺在床上，心裏亂糟糟的。

    出來都一個多月了，不知道京城怎麼樣了？

    「明大哥，看來我們得快一些了！」

    明鈺微微點頭，「擔心宇文睿了？」

    「嗯！」

    「放心吧，有你外祖母、外祖父在，不會有事的！」明鈺安慰道。

    尹若曦也知道，外祖父、外祖母是聰明人，總會有辦法，只是還是有些擔心。

    尹若曦覺得曾經的自己是一個不關心俗事的人，這一世卻考慮的特別多。

    這樣子的日子，其實很累。

    從米氏、尹世宏死去開始，尹若曦便覺得累，似乎也沒了目標一般。

    也沒真真正正開心起來過。

    那怕在南疆和明鈺相處，尹若曦笑的也很淡。

    這點，明鈺自然看出來了，可是他不知道要怎麼來勸尹若曦？

    也不知道要怎麼讓尹若曦開心？

    只能默默的陪着尹若曦。

    「曦兒！」

    「嗯！」尹若曦悶悶的應了一聲。

    翻了個身，然後打了個哈欠。

    「以後，你想過要去哪裏嗎？」

    尹若曦微微凝眉，「以後？」

    「嗯！」

    尹若曦仔細想了想，「以後再說吧，明大哥，天色不早了，早些睡吧！」

    「好！」

    明鈺感覺出來了，尹若曦似乎很壓抑，很多時候，都淺淺的笑，但是笑意並沒有達到眼底。

    他曾偷偷給尹若曦把脈，發現尹若曦憂思極重，可他又不能開藥給尹若曦吃。

    不一會，尹若曦便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明鈺起身，走到尹若曦床邊坐下，輕輕的撫摸着尹若曦的臉。

    尹若曦扭開頭，側身睡了過去。

    能吃能睡，也會笑，可情緒不對。

    翌日一大早，便出發，尹若曦又自己騎馬，走在中間，艾薩拉好幾次跟尹若曦說話，尹若曦都在走神，「啊？」

    「尹姐姐，你有聽我說話嗎？」

    尹若曦微微點頭，「有啊，你剛剛說什麼？」

    艾薩拉呵呵一笑，「沒什麼，對了尹姐姐，京城好玩嗎？」

    「還可以！」「那尹姐姐，等你們事情辦好了，我跟你去京城玩好不好？」艾薩拉問。

    「好！」

    「謝謝尹姐姐，你最好了！」

    艾薩拉說完，騎馬快速跑了出去。

    像一個快樂的精靈，無憂無慮的。

    尹若曦瞧着，竟羨慕不已。

    不知道什麼事情，她再也不能像艾薩拉這樣子，開心就笑，難受就哭。

    不管什麼時候，開心也好，難受也好，她都平平靜靜的笑着。

    尹若曦知道自己情緒不對勁，可一直努力調整，但是怎麼也調整不過來。

    咬了咬嘴唇，加快了騎馬是速度，明鈺立即跟了上去，於鏊則微微凝眉。

    他映象中的尹若曦是堅強的，可不是此刻這個樣子，這幾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也連忙騎馬追了上去。

    「駕！」

    總算到了於鏊遇見神龍獸的地方，一片霧蒙蒙的樹林，於鏊想了想說道，「這霧好像有毒！」

    「當然有毒了，不過我有解藥，你們要不要吃一顆？」艾薩拉說着，拿出一個瓷瓶，倒了幾粒藥丸出來。

    「不必，我反正身中劇毒，無所謂了，說不定以毒攻毒呢！」於鏊說着，無所謂一笑。

    明鈺卻禮貌搖頭，從懷裏拿出了一顆藥丸餵到尹若曦嘴邊，「一會我抱着你，什麼都不要想，不要怕！」

    尹若曦微微點頭。

    她信明鈺。

    艾薩拉尷尬的笑笑，自己吃了一顆。

    一起進入樹林。

    尹若曦緊緊抱住明鈺，腦子亂糟糟的，很多畫面在她腦海里浮現。

    尹千柔穿着鳳袍，前面的人是明鈺。

    尹若曦倒吸一口氣，緊緊握住了手。為什麼是明鈺，為什麼是明鈺？

    然後她看見了尹千柔被挖心、掏肺放到了祭壇上，又看見公主府所有人都被砍頭。

    明鈺做了皇帝。

    明鈺做了皇帝。

    是明鈺害殺了公主府所有人……

    「不，不……」

    尹若曦搖着頭。

    這不是真的，這一定不是真的。

    尹若曦掙扎着，尖叫着，她不信看到的這一切，這不是真的。

    這一定不是真的。

    面前的一切又變得模糊起來。

    「曦兒，曦兒……」明鈺溫柔低喚。

    尹若曦聞聲，害怕不已。

    明鈺是她深愛的男子，可外祖父、外祖母是她的親人，血脈至親。

    明鈺殺害了他們。

    原來是明鈺殺害了他們。

    尹若曦只恨自己，為什麼要看清楚這一切，為什麼要看清楚這一切……

    她寧願什麼都不知道，寧願什麼都不知道。

    明鈺抱着昏迷不醒的尹若曦，擔憂不已，「曦兒，你醒來，你快醒來！」

    可尹若曦就是不肯醒來。

    前方有幾個小茅屋，從茅屋裏走出一個白髮蒼蒼的婆婆，看着明鈺、於鏊、艾薩拉時，眸子一眯，「拉拉，你來了！」

    「婆婆，是我！」艾薩拉說着，笑了着跑向了天機老人。

    挽住天機老人的手，「婆婆，他們是來找你的！」

    「找我的？」天機老人淺淺一笑，看了一眼於鏊，「啊他呀！」

    心中有數。

    又看向明鈺，又看向明鈺懷中的尹若曦，眸子微微一眯，「她體內有天蠶蠱？」

    「婆婆，您真厲害，一眼就能瞧出來！」

    天機老人笑笑，本不想多管閒事，可她曾經答應了一個人，與人為善，嘆息一聲，「既然來了，進屋子坐吧！」

    天機老人說完進了屋子。

    於鏊看了一眼明鈺，「抱着若曦進去吧，她現在這個樣子，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麼照顧她的，明鈺，如果你照顧不好她，就不要霸佔着她，能照顧她的人多得是！」

    明鈺沒有去理會於鏊的挑釁，抱着尹若曦進了屋子，放在一張竹床上。

    明鈺才對天機老人說道，「請問前輩是否是天機老人？」

    「你？」

    「晚輩東方明鈺，這位姑娘是宇文霸老太爺的外孫女，奉老太爺的命，前來探望一個故人！」

    天機老人聞言，連忙說道，「你說她是宇文霸的外孫女？」

    「是！」

    「可有證據？」

    明鈺從懷裏拿出一封信，一塊玉佩，遞給天機老人。

    玉佩天機老人自然認得。

    是她當初給宇文霸，說如果宇文霸有朝一日需要她幫忙，拿着玉佩前來就好。

    如果不便前來，便用她留下的信紙寫書信告知於她。

    天機老人打開信，信紙的確是她當年留下的，上面只有四個字，願你安好！

    當初離開京城的時候，宇文霸送她到十里亭，也是這四個字。

    原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收到宇文霸的書信，卻不想……

    「他如今怎麼樣？」

    「挺好，身子硬朗！」

    天機老人微微點頭，「硬朗就好，我真怕他先我一步去了！」

    不管年少多麼愛，年紀大了，也都慢慢變成了回憶，漸漸淡了，且這些年她身邊也有那麼一個人一直陪着她，對宇文霸那份執念也淡了。

    唯一不變的便是當年的這份承諾。

    「他出什麼事情了？」

    「不是宇文老太爺出了事情，是他的孫子似乎中了南疆幻術，所以……」

    天機老人微微點頭，留下艾薩拉，「你代婆婆去一趟京城吧！」

    艾薩拉笑了起來，「婆婆，我聽你的，我本來在見到他們的時候就猜到他們是來找您的，因為他們身上有您留下的特殊味道，我也答應跟他們去京城，只是我想，你一定想見見他們，所以帶他們來見見您！」

    天機老人揉揉艾薩拉的臉，「好孩子！」

    艾薩拉笑，「只是婆婆，你說尹姐姐是怎麼回事呢？」

    「她啊……」

    天機老人給尹若曦把脈，感覺尹若曦脈象平穩。

    「她思慮過重，又加上身體內有天蠶蠱，這天蠶蠱肯定是遇到血蠱了，所以起了反應，讓她神智有些混亂，亦或者讓她記起了某些事情，所以不願意醒來！」

    「婆婆，你可千萬要幫幫她啊，你都不知道尹姐姐是一個多麼好的女孩兒，這兩個臭男人都不願意理我，就尹姐姐願意跟我說話！」

    艾薩拉身為南疆聖女，從小被捧得極高。

    但是也孤獨。

    天機老人笑笑，「這可不能強行讓她醒來，這樣子吧，就讓她留在我這裏吧，你們去京城，等事情安定了，再來我這裏接她！」

    明鈺一萬個不同意。

    天機老人卻說道，「年輕人，我勸你千萬千萬不要在移動她了，如果你還想讓她活，就讓她留在我這裏，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於鏊忽然問，「那我呢？」

    天機老人看着於鏊，「我這裏不留男子，你既然和拉拉一起前來，我便解了你的毒！」

    說着，給了於鏊一個瓶子，「拿着吧！」

    於鏊伸手接過，往嘴裏一塞，嚼了幾下吞了進去。

    「那我在林子外可以嗎？」

    「我沒什麼問題，但若是遇到我家老頭子，就不敢肯定了！」

    天機老人說着，看向明鈺，「你的決定呢？」

    「我能信您嗎？」

    「隨你便！」

    明鈺看着尹若曦，他不知道尹若曦到底怎麼樣，可……

    「那我能讓兩個女子來照顧她嗎？」

    「可以！」

    明鈺最後還是決定讓尹若曦留下來，帶着艾薩拉去京城。

    於鏊想了想才對明鈺說道，「你留在這裏吧，我送她去京城，相信我，我雖然打不過你，但是一般人還不是我的對手！」

    明鈺看着於鏊，「好！」

    艾薩拉和於鏊一起去京城，兩人都是騎馬。

    艾薩拉問於鏊，「你是不是喜歡尹姐姐啊？」

    「是啊，可惜我晚了一步！」於鏊說着，心裏惆悵莫名。

    「尹姐姐都有明大哥了，不如你喜歡我唄，我長得也不難看，還……」艾薩拉話還未說完。

    於鏊卻騎馬跑出去老遠。

    艾薩拉看着於鏊的背影，「哼，要不是明大哥有尹姐姐了，我才不會要你喜歡我呢，混蛋！」

    卻騎馬去追於鏊。

    艾薩拉其實是一個很單純的人，一路上和於鏊一起，真是笑料百出，很多事情她都不會。

    很多東西也不認識。

    於鏊為了尹若曦，忍着性子教她，漸漸的，倒也習慣了。

    南疆。

    尹若曦被放在了一張病床上。

    天機老人給尹若曦把脈，然後才對一邊的老頭子說道，「你說，是誰餵她吃的天蠶蠱呢？」

    「不知道，不過看如今似乎和蠱共生存，想來很多年了！」

    天機老人微微點頭。

    「希望她平平安安的，也算是我還了她外祖父、外祖母的人情！」

    老頭子沒說話，立在一邊。

    似乎在生氣。

    天機老人握住他的手，「怎麼，吃醋了？」

    「不是吃醋，我總覺得，你對宇文霸比對我好！」

    「胡說，我當初都拋棄他了，怎麼可能對他好呢！」天機老人說着一笑。

    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她還小，宇文霸是走遍江湖的大俠，她對大俠一見鍾情，大俠對她也頗為照顧。

    她以為是愛情，只是大俠對她只有兄妹之情。

    因為她的任性，差點害了大俠族人，萬幸那個時候長公主出現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她再也不敢任性，所以灰溜溜跑回了南疆。

    她怕大俠怪她，多少年不敢去見一面。

    「想見他嗎？」

    天機兩人聞言一頓，「可以嗎？」

    「自然可以的，他如今派人來了，說明他原諒你了，你去見見他吧！」

    天機老人想了想，「好，可這孩子怎麼辦？」

    「自有人照顧她，咱們別管了！」

    天機老人走了，留下了方子讓明鈺照顧尹若曦，卻只是讓尹若曦在冰床上睡覺。

    尹若曦遲遲不願意醒來，明鈺便認真照顧。

    陪尹若曦說話，說起他們的小時候，說起初遇，相處，和心動。

    「曦兒，醒過來吧，我什麼都不想要了，只要你！」

    睡夢之中。

    尹若曦夢到了小時候。

    他夢見了一個小孩子，小男孩。

    「嗨，我叫若曦，你呢？」

    小男孩衣裳很破爛，淡淡的看着尹若曦，緊緊的抿住了嘴唇，就是不說話。

    「你叫什麼名字啊？」尹若曦又問。

    小男孩還是不說話。

    尹若曦眨巴了一下大眼睛，「我問你呢？你是不是不會說話啊！」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

    尹若曦是所有人的小公主，而他過的豬狗不如。

    第二次見面，尹若曦得了塊玉佩，非常漂亮的玉佩，尹若曦很喜歡。

    也是那一次，尹若曦得知了小男孩原來是一個皇子。

    七皇子，但卻沒有名字！

    所以尹若曦自告奮勇的給他取了一個名字，「明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