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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見家長計劃肯定要泡湯。
第一次見面就出差池,溫綰和宋瀝白敘述的語氣難免急了些。
那端自始至終雲淡風輕,沒覺得什麼大事,改時間就行。
「你弟弟那邊什麼情況,你一個人處理得過來嗎?」他問。
「沒事,我經常過去給他簽字。」
「」
本來下一句話順下去,是問要不要他過去幫忙。
但溫綰表現出要強的一面。
摸不清她是否願意他和家裏人碰面,他沒擅自主張。
溫綰下班趕到梧桐路的派出所,裏面還一片混亂。
不禁頭疼。
溫天擇應該是從大姐那邊得知她離婚的消息。
他們之前恩愛秀得沸沸揚揚,沒幾年就把婚離了,必有蹊蹺。
大姐溫昭可能覺得二妹婚都離了。
索性就把江景程出軌的事告訴溫天擇。
溫天擇上學時就是個混混。
書沒讀完,就因打架鬥毆被專科攆出校門。
每天無所事事,和一幫狐朋狗友拉幫結派,沒少惹是生非。
混歸混,莽也真的莽。
知道自己姐姐頭頂上落了個大綠帽後,第一時間去堵江景程要說法。
江景程怎麼着也是成年男子,入過校隊,婚後也有健身管理。
不會輕易被撂下。
何況身邊還有助理跟着。
溫天擇沒討到好處,虧還吃了不少。
溫綰推門進去,看見溫天擇被迫蹲在牆角,兩隻手背在後面,眉眼上掛彩。
而江景程則被請在椅子上坐下錄筆錄。
對比差別這麼大。
不難看出來,兩人來警局,溫天擇也沒老實過。
現在嘴裏還罵罵嚷嚷。
「是我先動手咋了,打的就是這種出軌的渣男,我姐哪裏對不起你了,你憑什麼給她戴綠帽子,還搞出小雜種了,你最好祈禱那小雜種別上學,不然我——」
門口的溫綰忍無可忍,「溫天擇。」
大廳頓時安靜。
幾個警察加手銬沒按住的溫天擇一下子跟個過街老鼠似的縮下來,那張和溫綰有三兩分相似的白淨面龐泛起心虛的紅意。
一直想息事寧人小事化了的溫綰功夫白搭,派出所的民警還有辦事的路人無一不看着她,知道她就是被綠了的人。
一名女民警更敬業些,過來問候:「家屬是嗎?」
溫綰胸口起伏,呼吸不順暢,「我是溫天擇的姐姐。」
「你弟兩小時前違章停車,滋事尋釁,毆打他人,破壞警局秩序。」女民警簡單陳述,「你先去安撫他的情緒,讓他配合我們完成筆錄。」
溫天擇比任何一次闖禍都要心虛。
他其實想給江景程一個教訓。
江景程平時還算好說話的類型,做錯事自知理虧,應該不會怎麼還手。
誰能想到,附近有警察,看到他打人就將兩人一同帶來了。
溫天擇怎麼看怎麼虧。
主動打架沒傷到對方分毫,還被他的助理反打留傷。
鬧到警局成笑話不說,二姐這邊更不好交代。
不等溫綰出聲,他自己老老實實去配合做筆錄了。
態度比剛才老實不少。
「只要我配合就不會被拘留了嗎?」溫天擇詢問道,「我剛找到工作,這要是被拘的話,好工作又泡湯了。」
「早知做什麼去了?」負責筆錄的民警教訓道,「你要是不想被拘留,和人家好好認個錯,私了完事,不然難辦。」
「讓我和他道歉?那還是把我關個把月吧。」
江景程的助理冷哼出聲:「那就關他幾個月,我們不私了。」
江景程始終坐在那把椅子上。
這麼多人,和開會似的,他沉默寡言,卻有着最終決定權。
他的視線落在溫綰身上。
離婚後他們沒怎麼見過面。
她像是回歸自己的生活,適應沒有他的存在。
又或者,她有了新的人生。
江景程注意到她的無名指上,佩戴一枚嶄新的對戒。
不是他們戴到發黑的素圈。
是新的,鑽戒。
不大,卻一眼能認出是對戒。
而他的無名指上,和她配對的那枚素圈一直沒摘下來過。
上回王佳依碰過他的手,不小心把素圈碰掉了。
無名指根上留有淡淡的一圈印記,看着很彆扭。
他重新給戴回去。
他不喜新厭舊,也不是對舊物情有獨鐘的人。
只是這無名指上的痕跡,一時半會擦不掉。
那是相愛的證據,和過去的無聲記錄。
不用戒指遮掩的話,越看越倉皇侷促。
江景程摘下眼鏡,接過助理的鏡布,慢慢擦拭。
他在等溫綰為她弟弟求情。
可她沒有。
她甚至,沒有看他一眼。
門口這時又來人。
李奎西裝革履,踩着鋥亮皮鞋,手提黑色公文包,款款而來。
起先,民警以為這樣律師裝扮的人是江景程請來的。
他卻笑眯眯朝眾人點頭招呼,走到溫天擇的跟前。
溫天擇對他並不陌生,苦着臉叫一聲:「奎哥,你怎麼來了,快救我。」
比起他們是怎麼認識的,溫綰更疑惑,李奎怎麼來了。
同樣疑惑的還有江景程他們。
李奎對事發並不知情,不過他擅長狡辯。
是溫天擇先動手,但他傷痕累累,而江景程毫髮未損。
這一點,是否構成對方防衛過度。
其次,兩人先前是姐夫和小舅子關係。
往小了說就是家事,犯不着興師動眾。
「我覺得雙方能接受調解最好不過了,不然都得關幾天禁閉,是不是太麻煩人民警察了?」李奎笑不露齒。
他把局面扭轉成為雙方的過錯。
如果溫天擇被拘留,江景程那位動手的助理也難逃一劫。
那助理難免一慌,「江總,我們要不要請律師?」
江景程冷冷睨他一眼,「道歉。」
他顯然意識到局勢並不有利,傳出去更不好聽,讓助理先低頭。
佔便宜的溫天擇,尾巴翹得老高,更為嘚瑟。
頭沒揚多久,被溫綰摁過來,讓他先謝謝李律師。
「客氣什麼,都是一家人。」李奎哪敢受這情。
他是被宋瀝白叫過來辦事的。
這點小事辦不好他以後甭混了。
向着溫綰這邊說話,自然把江景程給得罪了,李奎沒忘記主動和江景程套近乎。
「哥,不好意思了哈。」
沒辦法。
宋瀝白讓他辦事,他不得不辦。
殊不知剛才不經意的一句「都是一家人」,讓江景程本就陰沉的面色瞬時凝結成冰,冷臉質問。
「你們什麼關係?」
李奎摸不着頭腦,「我和溫天擇是怎麼說呢,算是朋友吧?」
上次宋瀝白讓他給這孩子安排進蔚藍,他就去安排人去銷售部。
前前後後一通忙活,不自覺和溫天擇混熟了。
李奎沒聽懂江景程問的是他和溫綰的關係。
離開警局。
溫綰納悶溫天擇和李奎的關係。
「你和李奎怎麼認識的?」
「姐你忘啦,不是你幫我托人關係找的工作嗎?」溫天擇振振有詞。
是她托的人,但托的是宋瀝白,說讓小舅子進蔚藍。
李奎不是律師嗎,難道還負責蔚藍的事?
不管怎樣,溫綰沒忘記和李奎道謝,今兒個這事和上回溫天擇工作的事,都虧了李奎。
「別謝我,我都是聽白哥的命令辦事。」李奎擺手。
「宋瀝白?」
「是啊。」
「他不是賣二手車的嗎,你一個律師要聽他的話做事嗎?」
「」
李奎瞳眸放大。
不知道上頭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總之他也沒戳穿,笑眯眯打馬虎眼。
這時,溫天擇推搡溫綰,「姐,來都來了,我們去喝那邊奶茶吧。」
「你受傷了,還有心情喝奶茶。」
這小傷對溫天擇來說不算什麼,一邊走一邊回頭,「對了奎哥,你喝什麼口味?」
「我就不喝了,你和你姐喝吧。」
李奎站在路邊,準備等人的樣子。
江景程的車路過跟前。
他禮貌低頭,正要招呼的時候,車門忽然敞開。
江景程一拳頭直接呼了過來。
李奎毫無防備,被打得連連後退,踉蹌摔在地上。
剛下過雨,地面泥濘,他那身工整衣服,滾了一片灰泥污水。
這還沒完,又是一拳落下來。
看到拎着他衣領動手的人是江景程,李奎冒出一個念頭。
一定。
是他知道的太多了。
不然他一個三好市民怎麼被揍得比溫天擇還厲害。
兩拳下去,江景程沒冷靜,繼續拎着衣領,斯文眼鏡下是一片凝結成霜的冷意,「說,什麼時候的事?」
「什,什麼?」
「湯武說上次看到溫綰主動找你聊天,我還不相信。」江景程手背青筋爆起,「沒想到,你真的敢接我的盤。」
李奎迷迷糊糊的。
他這是造的什麼孽。
「不是,哥,你先放手,這裏是警局門口,你就不怕再進去嗎?」
李奎試圖讓他冷靜。
這番話卻更激怒了江景程。
溫綰說她也出軌了,對象是他一個朋友。
他根本沒放在心上。
但一次又一次的證據擺在眼前,她真的和別人在一起了。
種種跡象指明,溫綰的新歡是他這個律師朋友,李奎。
連她弟弟都見過了,還過來幫忙。
這關係,怎麼可能匪淺。
一想到她摘下他們的舊戒指,戴上新的對戒,江景程的怒火排山倒海似的湧來。
「誰讓你碰她的?嗯?」
「哥,你誤會了,我和她什麼關係都沒有。」李奎臉頰挨了一拳,疼痛感襲來,說話支支吾吾的,「我剛回來,我和嫂子才見過幾次面。」
他一不小心,又叫了聲嫂子。
江景程倒沒誤會他這聲嫂子是因為宋瀝白叫的,手下動作停頓,「不是你嗎?」
「不是我,是」
「那是誰?」
李奎手捂着嘴,他哪敢多說什麼。
該來的總是來,可惜他成了替罪羊。
「我問你是誰?」
江景程沒輕易把人鬆開,抬起的手作勢,滿身的戾氣迸發,斯文鏡片下的雙眸陰沉冷漠,逼迫感十足。
李奎咬牙死不認,耳邊厲風呼呼。
路燈的光影忽然被人擋去了似的。
耳邊傳來輕描淡寫的一句。
「放開他。」
被揍得鼻青臉腫的李奎,可憐兮兮地睜眼,看見自己的頂頭上司就在面前,單手抄兜。
白衣黑褲的打扮,閒散清雅,卻一身正氣。
宋瀝白耐心只有三秒。
沒等到江景程主動放開人。
他兩步上前,單手抬起,寬大掌心的位置,覆在江景程的手腕處。
猝不及防的。
在他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力道忽然一橫。
咯的一聲。
骨折的動靜。
江景程後知後覺地悶哼了一聲,另一隻手下意識做出反擊。
對方卻不慌不忙撤了回去,後退回去,將搖搖欲墜的李奎拉起來站直。
不過幾秒的談笑時間,造就今晚最大的傷勢。
又快又准又狠。
江景程難以置信地望着自己被扭錯位的手腕,眉間的陰鷙肉眼可見擴張,「宋瀝白?」
「不要隨隨便便打我兄弟。」宋瀝白琥珀色的眼底帶着一絲絲笑意,「也不要,隨隨便便欺負女人。」
背處是破舊昏黃的路燈。
頎長的身形立在那兒,像冬雪後一棵凜冽的冷松,無聲無息地筆挺,淡漠傲然。
江景程被折傷的骨折位置和他當時推溫綰受傷的位置幾乎一模一樣。
她當時疼得昏了過去,而他意識格外地清醒,試圖理清楚剛才的誤會。
他清晰地看見,宋瀝白扭他腕部的那隻手,佩戴了對戒。
和他剛才在警局裏,從溫綰手中看到的一致,是配套的戒指。
那麼,和溫綰在一起的,不是李奎。
是,宋瀝白?
李奎只是聽他指揮辦事的一個小弟。
思維跳得飛快,夢似的看不清。
江景程捧着自己疼痛極致的手腕,額間密着細汗。
北風拂來,寒意顫顫。
不遠處的溫綰正朝這邊走來。
她買了奶茶回來,有一杯是弟弟托給李奎的,感謝他解決燃眉之急。
沒想到看見宋瀝白也在。
他一來,溫綰就能猜到,李奎應該是他叫來幫忙的。
「綰綰。」
江景程的聲音打斷她看向宋瀝白的目光。
溫綰過來腳步變得緩慢。
江景程也在
走得近了,才發現李奎身上的狼狽,還有江景程泛紅的眼眸。
她詫異。
「你們什麼情況?」
宋瀝白和李奎沒吭聲。
打架了唄。
還能什麼情況。
沒人為打架的事叫屈。
說明平衡了。
打完就沒事了。
只有江景程壓住眼底的驚濤駭浪,清雋的面容此時遍佈了汗意,聲音隱忍克制:「告訴我,這兩個誰是你的新歡?」
她驚詫了下。
但不惶恐倉促。
江景程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唄。
她沒什麼好心虛和尷尬。
也無可奉告。
溫綰抿唇,一聲不吭。
他卻獨獨執着於這一個問題,上前兩步。
哪怕受了傷,也不由自主去觸碰她。
還沒碰到她的肩膀,溫綰下意識擰眉,往後退。
排斥感尤為突出。
「綰綰,告訴我是誰?」
他聲線逼近於崩潰。
為什麼。
會這麼快有了新歡。
又為什麼。
是他身邊的人。
昏黃的光線下,江景程抬起的手指,可見一枚舊得發黑的銀質素圈。
暗淡了。
早就不反光不明耀。
像是一種早就過時的證據。
「是我。」
宋瀝白忽然出聲。
身後護住受傷的兄弟,一側是纖瘦溫婉的女人。
垂落的手,握住了溫綰纖細的手指。
十指相扣。
不同於對江景程。
溫綰沒有躲開,任由宋瀝白牽着手。
「不過——」
宋瀝白力道不輕不重,輕輕拉着她往跟前一帶,挨肩膀高的人兒就這樣落入溫實的懷裏。
「我不是她的新歡,我是她的。」他補充強調,「新婚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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