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6章:生擒唃廝囉!歸宋或反宋,莫騎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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唃廝囉部落,青唐城。
近午時。
獨臂老喬七人在唃廝囉部數名戰士的引領下,騎馬行在城內的街道上,面帶驚詫。
他們知曉。
河湟地區最富裕的城市便是青唐城。
也知曉。
有大宋商人甚至將其稱為:河湟小汴梁。
但沒想到,竟繁華到了此等程度。
城內街道寬敞,商鋪林立,隨處可見金碧輝煌的梵宮與佛像。
街頭胡商甚多。
珍珠、翡翠、香料、犀牛角等隨處可見,充滿了異域風情。
青唐城之所以如此繁華。
一方面是因西夏佔領河西走廊後,搶掠商人、綁架旅人、增收苛稅,妄圖切斷西域諸國與大宋的聯繫。
使得西域諸國的使者和商人只能選擇從青唐城入宋,故而繁榮了這裏的商貿。
另一方面則是因唃廝囉將部落近八成的財物都集於青唐城內。
吐蕃各部的富人大戶、貴族酋長,也大多選擇將財富集中安置在這裏。
雖然要交給唃廝囉大量的保護費,但也比被其他部落搶掠一空要好很多。
在河湟一帶。
這裏確實是富人的天堂。
然青唐城之外。
近九成的蕃人,連溫飽都難以維持。
更有甚者淪落為奴僕,與牛羊一般被隨意售賣。
獨臂老喬剛開始還覺得青唐城比熙河鎮還要繁華熱鬧,準備學習一些經驗。
但見到馬市之中,一些男人、女人赤條條地被關入籠中當街售賣,頓時對這座城的好感全無。
不多時。
獨臂老喬七人來到一座雄偉壯麗的大宅前。
瞎氈、磨氈角、董氈三人已在大門口等待。
瞎氈是見過獨臂老喬的。
磨氈角和董氈雖未曾見過獨臂老喬,但老喬的獨臂和身後背着一把劍的特徵,河湟區域,人盡皆知。
獨臂老喬,乃熙河鎮老兵的精神領袖。
雖無官無職,但卻能代表西北老兵。
曾經范仲淹都與其對坐而食,甚是客氣。
他此次乃是代表蘇良而來,唃廝囉部落自然不敢怠慢。
唃廝囉的三個兒子皆被大宋封有職銜,但皆是虛職。
他們若在獨臂老喬面前托大,那相當於在蘇良面前托大,這種得罪大宋的事情,他們是根本不敢做的。
唃廝囉的大兒瞎氈見到獨臂老喬,便滿臉笑容地迎了過去。
「喬爺,年初一別,已隔半年,您老似乎又健壯了一些!」
瞎氈出使大宋返還時。
曾路過熙河鎮,與獨臂老喬吃過一頓飯,算是相識了。
「哈哈!少族長你客氣了,你還是風采依舊啊!」獨臂老喬寒暄道,然後和瞎氈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一旁。
磨氈角和董氈聽到「少族長」二字,都皺起了眉頭。
依照河湟區域的稱呼習慣。
唃廝囉被稱為首領或族長,而繼承其族長之位的人才能稱為少族長。
在磨氈角和董氈眼裏,瞎氈根本沒有資格擔任少族長。
這時。
董氈開口說話了。
「喬爺,我是董氈,已在府內為您備下酒宴,咱們裏面聊!」
董氈此話,意在強調自己的地位。
在青唐城,唃廝囉三子董氈的勢力其實是最大的。
他作戰勇猛,軍功最多。
很多人都已認定以後他必然是唃廝囉部落的第二代領袖。
獨臂老喬看向董氈,還未說話。
瞎氈便道:「我已讓我三弟安排好了,喬爺,裏面請!」
獨臂老喬朝着磨氈角和董氈微微點頭,然後跟隨瞎氈朝着宅內走去。
片刻後,餐桌上。
瞎氈、磨氈角、董氈三人和獨臂老喬坐於一桌,獨臂老喬帶來的六人與其他人坐一桌。
餐桌上。
大盤大碗,滿是肉食和酒水。
眾人寒暄了數句後,獨臂老喬笑着道:「三位,酒就不喝了,待吃罷飯,能否帶我去見唃廝囉首領,我受蘇中丞之命,有要事與唃廝囉首領相商!」
獨臂老喬自然要裝作一副不知唃廝囉已去青海的模樣。
還不待瞎氈開口,董氈便搶話道:「喬爺,我父親一心修佛,不久前,前往青海靜修了,短時間恐怕無法歸來,有事你與我們說,也是一樣的。」
「是,和我說也是一樣的。」磨氈角補充道。
三兄弟,無時無刻不在爭奪「唃廝囉部落話事人」的位置。
這全被獨臂老喬看在眼裏。
「那我就直言了!」獨臂老喬道:「諸位應該也知,我大宋正在河湟拓邊,意在鉗制西夏,進而滅掉他們。蘇中丞希望唃廝囉部能與我們一起齊心協力,共擊西夏!」
聽到此話,三兄弟都不吱聲了。
安靜了約有十息後。
瞎氈道:「喬爺,此事太大了,必須要請示父親,待我們請示過父親,再給你一個答案吧!我覺得問題不大,就在前日,西夏來使,挑撥我們與宋的關係,直接被我們攆出去了!」
「我們乃是大宋藩部,自然會站到大宋這邊,待父親應允後,我們便可一起攻夏,我們與西夏也有着血海深仇呢!」董氈補充道。
「不知要多久能收到回信?」獨臂老喬笑問道。
「短則六七日,長則一個月吧!青海甚大,父親又未告知我們他的具體行蹤,我們也要仔細找一番!」磨氈角笑着道。
這三兄弟,一人一句話,可謂是嚴格按照唃廝囉的交待說話。
獨臂老喬假裝不經意地瞥了瞎氈一眼。
瞎氈立即會意。
前者顯然是有話要與他單獨說。
「這樣啊!那我就靜待三位傳來佳音了,既然見不到唃廝囉首領,那咱們今日就痛飲一番,我明日再返回!」說罷,獨臂老喬便端起了酒碗。
而後,眾人便吃喝閒聊起來,看上去,宛如摯交好友一般。
深夜。
瞎氈出現在獨臂老喬的房間內。
這一刻,獨臂老喬黑臉看向瞎氈。
「瞎氈少族長,貴部落的誠意不足啊!唃廝囉首領此時離開青唐城,有躲戰之嫌疑,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句實話,若唃廝囉部落不願與我大宋一起攻夏,那也就罷了,我們不勉強。」
「不不喬爺,這真是個巧合,真是個巧合!家父信佛,每年都要去青海靜修一段時間的。」瞎氈連忙解釋道。
他雖不願如此對待大宋,但怎奈唃廝囉的想法如此,他只能扯謊。
獨臂老喬微微搖頭。
「是不是巧合已經不重要了,待我回去告知蘇中丞,唃廝囉首領身在青海,難以答話。那自此以後,唃廝囉部落將不再是我大宋的藩部。」
「別別呀!」瞎氈瞬間緊張起來。
大宋若不認唃廝囉這個藩部,那下一步可能就要攻打唃廝囉部了。
「不要耍小聰明!當下,你們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歸宋,要麼反宋。我回去匯稟後,唃廝囉將不會是大宋的朋友,至於你能不能成為大宋的朋友,你自己決定。」
「我我我」
瞎氈欲言又止,他總不能稱當「牆頭草」是他父親的主意,而他是反對的。
若讓唃廝囉知曉,他絕對要受重懲。
「瞎氈少族長,伱好好想一想自己的後路吧,我要休息了!」獨臂老喬說道。
瞎氈一臉無奈,只得離開了獨臂老喬的房間。
他走出去後,心中喃喃道:父親、磨氈角和董氈沒有去過大宋,不知大宋實力,我不能與他們一起送死,我我要自救,我要先把自己的勢力集結起來。
翌日,一大早。
獨臂老喬等人便離開了青唐城。
老喬將該說的都說了,接下來就看瞎氈的造化了。
成為唃廝囉的新領袖或者成為大宋的階下囚,全在他的個人選擇。
八月十四日,中秋節的前一日。
近黃昏。
狄青率領數千名士兵走中路與蘇良聚於湟河之畔。
另外兩支隊伍。
一支朝西,即將抵達最西邊的同波寨。
一支朝北,最多再有五日,便能抵達黃河之畔,與西夏軍成對峙之勢。
這意味着河湟拓邊的計劃幾近成功。
就剩下唃廝囉和黃河畔的西夏兵,這兩個麻煩了。
此時,唃廝囉和遼國仍舊沒有幫助西夏出兵佔地盤。
那就不可能再出兵助夏了。
河湟區域方圓兩千多里的重要城寨要塞,已全被大宋佔領。
他們再來攻,已經晚了。
當下。
蘇良做先鋒,狄青率大軍拓邊。
秦州知州劉存則負責善後。
那些被佔領的土地,可謂是一片混亂,必須派人迅速建立起秩序。
而這正是劉存所擅長的。
入夜。
溪水明亮,潺潺流淌。
狄青與蘇良坐在兩塊石頭上,望向遠方。
「景明,咱們明日便可前往黃河之畔,最多五日,我就能渡過黃河,將那些西夏兵打得屁滾尿流,狼狽逃竄,然後咱們便趁着西夏兵立足未穩,迅速佔領卓囉城,你覺得如何?」
狄青面帶興奮。
他跑了兩千多里,硬是沒打上仗,早就急不可耐了。
蘇良微微搖頭。
「不行,我們必須要等龍羽軍士兵將唃廝囉抓回來,然後讓唃廝囉部的兵也參戰。」
「景明,你是覺得我不行,還是咱們的西軍不行?」
「咱們根本不需要唃廝囉部的兵沖在前面消耗西夏兵,速戰速決,才是良策!」
「照你這樣安排,咱們的傷亡是減少了,但效率太低,也麻煩啊,並且現在唃廝囉還沒影子呢,我們要一直等下去?再等西夏的增援就全到了!」
狄青有些急了。
他認為蘇良是為了降低傷亡,而想要唃廝囉部的士兵沖在最前面,消耗西夏的兵力。
蘇良笑着解釋道:「漢臣兄,你想錯了,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我之所以要等龍羽軍士兵將唃廝囉抓回來,並讓喬爺規勸瞎氈投宋,其目的是為了讓唃廝囉部的兵成為咱們的兵。
「打贏黃河之畔的戰事不難,攻佔唃廝囉也不難,但是若滅西夏,必然是一場持久戰。」
「唃廝囉有兵近十萬,我們帶着他們自西向東攻夏,秦州、渭州、汾州的兵自南向北攻夏,形成合圍之勢,戰鬥力才能更大。」
「我意在扶持瞎氈為唃廝囉新首領,他們部落依然自治,但不能擁有兵權。如何將這些唃廝囉的兵變成我們的呢?」
「那就是打仗!這些兵受我們指揮,服從我們的軍令,與我們的士兵同吃同睡,然後接受我們的調遣,漸漸的,就變成了朝廷的兵,此乃馴服唃廝囉之兵的最好方式。」
「此外,待咱們佔領了西夏,唃廝囉之兵與西夏人同為羌人後代,他們更易管理西夏,我們只需要派遣官員管理即可,不然佔領了西夏,將會消耗我們無數資源,甚至會出現許多小規模的傷亡,好打而不好管,這不是我想要的。」
「至於西夏,就讓他們增援吧!他們的國力有限,兵也就那麼多,我們若能在邊境便幹掉一大半,那日後就好打了。」
「與西夏的戰事無須急,我們要先解決唃廝囉的問題。待我們擒下了唃廝囉,瞎氈仍然無法控制唃廝囉部落,那我們恐怕還要出兵去幫他了,那董氈不是個善類,咱們若不除掉他,他最有可能背後給我們一刀。」
狄青聽得非常認真,頓時恍然大悟。
「景明,我聽明白了,別人走一步想三步已經夠厲害了,你是走一步,想十步啊,不是百步!」
打仗不是只有打仗,還要考慮後續的治理。
治理維穩才是最麻煩,也最消耗人力財力的。
蘇良欲將唃廝囉之兵漢化為大宋之兵,然後用他們治理西夏。
以羌人後裔治羌人後裔。
此等考慮甚是深遠。
不但省時省力,也能保障日後西北區域的長久穩定。
當下。
最要緊的事情,就是讓唃廝囉部落歸宋了。
八月十五日。
中秋節,近午時。
狄青與蘇良所居的軍營中,羊肉飄香,炊煙裊裊。
中秋團圓節,眾人卻無法與家人團聚,狄青和蘇良自然要讓士兵們吃一頓好的。
吃飽,才不想家。
午時。
就在狄青和蘇良各自拿着一個羊腿,啃得正香時。
劉三刀幾乎是飛奔着撲了過來,臉上樂開了花。
「狄樞相、蘇中丞,唃廝囉抓回來了!唃廝囉抓回來了!」
狄青和蘇良不由得大喜,放下羊腿,迅速擦了擦嘴巴和手,隨着劉三刀朝前方走去。
不多時。
二人便見到了身穿一襲黃色僧衣,面容枯瘦的老者,唃廝囉。
「唃廝囉首領,這位是狄樞相,這位是蘇中丞!」劉三刀介紹道。
唃廝囉看向狄青,緩緩拱手道:「參見狄樞相!」
狄青微微點頭。
而蘇良則朝着唃廝囉拱手,笑着道:「蘇良見過唃廝囉首領。」
「哼!」
唃廝囉看向蘇良,冷哼一聲。
唃廝囉向狄青行禮,乃是因狄青是樞密使,當朝正二品,唃廝囉的虛銜是保順軍節度使,副二品。
蘇良向唃廝囉行禮,乃是因自己比唃廝囉要低一級。
該有的禮儀還是不能少的。
唃廝囉看到蘇良,心中不悅,乃是他知自己是被蘇良抓來的。
隨即,唃廝囉看向狄青。
「狄樞相,不管怎麼說,我也是大宋官家親封的保順軍節度使,蘇中丞派遣惡兵,重傷我的護衛,還將我抓到此處,差點兒沒有將我在馬上顛死,這是何道理?」
狄青捋了捋鬍子,道:「你可以向官家彈劾他嘛!」
此話一出,唃廝囉頓時沒了脾氣。
他一個藩臣彈劾大宋寵臣且還不一定占理,沒準兒還會被罵一頓。
狄青接着道:「唃廝囉首領,既然你自認是我大宋藩臣,那接下來,本樞相欲全面滅夏,唃廝囉部可願全力配合?」
唃廝囉一臉無奈。
他都被抓到這裏來了,若不配合,那就是死路一條了。
「願願意,不知該如何配合?」唃廝囉問道。
一旁。
蘇良道:「簡單。你只需要做兩件事。其一,向整個唃廝囉部部眾宣告,隨宋滅夏;其二,讓位於長子瞎氈。」
蘇良剛說完,一旁的劉三刀便將筆墨紙硯端過來了。
唃廝囉則是撇着嘴。
「讓位?此乃我我部私事,蘇中丞未免管的太寬了些吧!」
「我管的寬?你私下同意三子董氈與遼國公主締結婚約,可向我大宋官家匯稟?你又前往青海躲避我大宋河湟拓邊之事,故意裝糊塗,可是為臣本分?你心中到底裝着的是大宋還是遼國,還是只有你自己?」
「你已經不值得成為我大宋的朋友,不過你兒瞎氈還可以試試看。」
「唃廝囉首領,你老了,別再折騰了,安度晚年不好嗎?非要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之地,還讓無數唃廝囉的士兵陪你身死,何必呢?」
蘇良這番話讓唃廝囉啞口無言,最後只得道:「我我答應,我都答應!」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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