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楊再威這濃眉大眼的,居然也叛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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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彥走入,來到楊再威的牢獄內。
楊再威被獨自關押已有數日,此時見他走了進來,臉色不禁微變,探頭往金智照的牢房看了看。
李彥不待他詢問,就主動安慰道:「你師妹還沒交代,正在努力用她學自大唐的知識,維持着新羅最後那點可憐的尊嚴……倒也不錯,現在拿她試試手,以後新羅貴族要怎麼狡辯,內衛就有經驗了。」
楊再威顯然並不關心新羅的命運,聽到金智照還未交代,立刻恢復剛烈的姿態:「要殺要剮隨便,你休想從我這裏問到半點師父的情況!」
李彥平和地道:「我今天來還真不是問『佐命』的,此人出自於長孫氏,已經在追查相關線索,不用你們我照樣能將之揪出來,倒是洛陽街頭發生的一起縱馬案件,讓我想到了你當年被拐帶的情況。」
楊再威聽到前半句的長孫氏,眉頭已經跳了跳,後半句話更是讓他的臉色再度沉下,生出了不好的預感:「街頭縱馬……與我何干?那是什麼案子?」
李彥將楊沖寂的孫女幼娘慘遭不幸的情況說了一遍。
楊再威頓時勃然大怒:「簡直荒謬,豈能一而再再而三犯相同的錯誤!我當年被拐,就是家中僕從疏忽,現在居然還是如此, 難道就一點教訓都沒有吸取嗎?那麼多下仆,連個孩童都看不住?」
李彥道:「對於你來說, 那是永遠難以忘懷的噩夢, 但對於別的楊氏子弟來說, 沒有感同身受,又過去許多年了, 疏忽大意也是正常的……」
「不過你可知道,這十年間,弘農楊氏的各房丟失孩子, 單單是報備進大理寺的,就有多少起嗎?」
楊再威神情凝固:「難道還不止這兩案?」
李彥取出案卷:「目前所查到的,一共五起。」
「扶風房一起,五年前丟失小郎,尋回。」
「上谷房一起, 四年前丟失小郎, 未尋回。」
「原武房一起, 一年前丟失小娘,未尋回。」
「河中房一起, 七年前丟失小郎, 尋回。」
「越公房一起, 三年前丟失小娘, 尋回。」
楊再威怔仲了片刻,陡然暴吼, 鎖鏈搖得哐當哐當響動:「不可能!放我下來!我要親自看!!」
李彥頷首示意, 內衛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將之放下。。
楊再威一個虎撲, 來到案卷前, 拿起查看。
他匆匆翻看了一遍,頓時找到疑點:「你設計誆我?楊沖寂孫女的案子才發生多久,怎能如此快的尋找出這麼份案卷?」
李彥瞭然,語氣里有着佩服:「難怪你起疑,這是大理寺丞狄懷英的功勞。」
「他之前審核滯獄, 一年審核近萬件, 不僅從中查出了幾十件有蹊蹺的案子,對於許多案情還留有印象。」
「其中弘農楊氏多次丟失孩子的事情,狄懷英就印象較深, 平均一年被拐帶走一個孩子,在各地審理,並不起眼, 可一旦匯聚到大理寺中,就顯得格外突出了。」
楊再威胸膛劇烈起伏,又反覆看了兩遍,終於知道不是偽造,喃喃低語:「怎會如此?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事情?」
李彥同樣奇怪:「我此來正是要弄明白這點,弘農楊氏也是海內名宗,故意丟孩子是何用意?」
楊再威咬牙切齒:「故意?」
李彥道:「這還不是故意麼,除了觀王房,各大房都有孩童走失。」
「有些孩子尋回來了,這很正常,畢竟楊氏各房在地方根深蒂固,權勢巨大,只要反應及時,那些牙婆能被追回。」
「但包括你在內,至少有三位楊氏子弟沒有追回,這些人去了哪裏?」
聽着李彥的分析,楊再威怒吼道:「所以你認為,我的走失也是有人設計,甚至是我師父故意為之?我告訴你,絕無這種可能!」
李彥並不在意,有理不在聲高:「我不了解你師父,自然會做出種種猜測,先不說你師父的事情,你覺得楊氏各方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楊再威面容扭曲:「我只知道,楊氏各房之間只是同譜, 並無血脈聯繫,比起其他大族要冷淡多了, 我這一脈從祖父起就有衰弱,後來更是被上谷房打壓, 高門士族統統都是兩面三刀的卑劣小人, 沒一個好物!」
他的情緒激動,破口大罵。
不過有些話,李彥是認可的。
提到弘農楊氏,往往會想到三國時期四世三公的楊震-楊修家族,以為隋唐時期的楊氏是他們的後人,實際上並不是,後世學術界普遍認為,自後趙、東晉的楊亮-楊佺期父子以後,弘農楊氏的正統就衰落無聞了。
東晉之後的楊氏子弟,基本是旁系或冒認。
比如楊堅那一脈,說自己出自弘農楊氏,大概率是冒認,旁系小支的可能性都很小。
不比南朝世家的族譜比較規範可靠,這種攀高姓的情況,在北朝很是常見。
而現在的弘農楊氏,就像一個筐,將北朝和隋唐的好幾個顯赫楊氏家族合到一起,並稱一大族,各房之間是沒什麼血緣關係的。
楊再威所言的,正是這個意思,但李彥開口道:「無論有沒有血脈聯繫,楊氏終究是族譜上的一大族,仍舊無法解釋拐帶孩子的目的。」
楊再威頭微微垂下,突然道:「李元芳,你出身隴西李氏,得弓弦勁秘傳對吧?」
李彥道:「不錯。」
楊再威道:「我弘農楊氏的秘傳是魚腸勁,走刺殺之路,此法現在族內已經無幾人練成,但在前朝時期,卻非如此,前朝名將楊國公,亦是我弘農楊氏之人……」
李彥贊同:「楚國公楊素,確實是一代名將。」
楊再威之前還罵高門沒一個好東西,但對於楊素顯然很佩服:「楊公練兵之法極為殘酷,每次作戰前都尋找士兵的過失,然後殺之,多者百餘,少的也有數十,以致於流血盈前,更是絕不容許士兵有半步後退,否則定斬不饒,這是將軍中兒郎當成死士來訓練。」
「但他又能微功必錄,體恤士兵家人,恩威並施之下,讓麾下作戰時皆抱必死之心,才能戰無不勝。」
「楊公所練的就是魚腸勁,他把勁法中的狠辣決絕,融入兵家之道中,培養其子楊玄感也是這般,常常有言,舒適的生活絕對造就不出真正的強者……」
李彥皺起眉頭:「所以你認為,楊氏是按照前朝楊素之法,挑選合適的子弟,方便修煉家傳魚腸勁?」
「如果真是這般,楊氏真是瘋了,唯識勁需要外部壓力磨練,都沒這樣練功的道理!」
「虎毒尚且不食子,對幾歲的孩子做如此殘酷的事情,是有什麼大病嗎?」
楊再威雙拳握緊:「我所能想到的,就是這些了,剩下的你如果也可憐那個孩子,就去查吧,如果此事真是楊氏故意為之,一定要給他們一個報應!」
李彥沉吟片刻:「不對,還是有個關鍵點解釋不通,前幾次倒也罷了,這位不幸喪生在馬蹄下的幼娘,是被無影針害死的。」
楊再威猛然抬起頭:「無影針?」
李彥將從馬匹後股取出的斷針展示:「幼娘在修文坊的十字路口突然躥出,顯然是準備趁着人多逃跑,她是個很機靈的孩子,只可惜那牙婆喪心病狂,眼見不好追趕,居然將針射中奔過的快馬,致使快馬失控,撞了上去……」
楊再威仔細看着斷針,恨聲道:「尚宮!!」
李彥並沒有說施針的人功力不足,應該不是尚宮本人,只要與尚宮有關聯,差別其實也不大:「別的也就罷了,關於尚宮和人販,你有什麼對我說的嗎?」
楊再威面色數變,幾經掙扎後,終於還是道:「師父說過,尚宮的情況與我類似。」
李彥想到尚宮原本一直位於太極宮內不肯出來,此次卻隨着太子與百官來到洛陽,眼睛微微眯起:「與你類似的意思,是類似你和楊再思的情況,她們是一對孿生姐妹,身份能夠互換?尚宮實際上有兩個人?」
楊再威咬牙道:「是有兩人,一個忠於李唐皇室,昔日內衛裁撤清洗時,她就幹了許多惡事,得到了聖人的信任,另一個則偏向於我師父,以致於姐妹倆後來水火不容,反目成仇。」
李彥恍然:「怪不得你在吐蕃偽裝成你兄長刺殺贊普,想要拉他去你的陣營,是因為有尚宮的前車之鑑,你不希望你們兄弟將來也反目相向,才會早做準備。」
楊再威知道瞞不過了,點頭道:「不錯!」
李彥將之前車隊裏露面的那個加以描述,詢問道:「這個尚宮是姐妹里的哪一個?」
楊再威豎起眉頭:「這我哪裏知道?我根本沒見過她們,都是師父告訴我的!」
李彥琢磨了一下:「忠於李唐皇室的尚宮,有掖庭的罪女作為培養對象,不缺人手,應該與人販牙婆沒有關係,倒是那個忠於你師父的,恐怕人手不足吧……」
楊再威怒道:「李元芳,你休要指桑罵槐,我師父絕對不會做這等事情!」
李彥道:「既然如此,你敢隨我出去驗證一下嗎?」
楊再威怔住:「你敢放我出去?」
李彥道:「不錯,你隨我去親自查一查,那個與牙婆勾結的尚宮,到底是怎麼回事,與你師父有沒有關聯,如何?」
楊再威冷聲:「狂妄自大!你第一次擒我,是事先偷襲,第二次擒我,是我有師妹拖累,你敢放我,可別後悔!」
李彥笑笑,將案卷收好,轉身走了出去。
看着開啟的牢門,退到兩側的內衛,楊再威怔了怔,活動了一下手腳,大踏步的跟了出去。
他這一走不要緊,斜對面的牢房內,金智照怔怔看着自己的師兄,跟在李元芳的身後,完全沒有任何鐐銬束縛的離去。
她嘴唇哆嗦起來。
師兄這濃眉大眼的,難道也叛變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不待她仔細再看,丘神績挺着個肚子,走了進來,對她露出一個自以為友好的笑容。
金智照想着這段日子了解的兩國歷史,哪怕自己極盡狡辯,也掩蓋不了新羅是個白眼狼的事實。
再加上楊執柔歇斯底里的慘叫,和楊再威自由走出的畫面一起,衝擊着心靈,眼見那個最殘忍的內衛走了過來,心裏的那根弦啪的一下崩開,天旋地轉之間,已是不省人事。
看着這位新羅賊女直接暈了過去,丘神績稍稍一怔,摸了摸臉頰,慨嘆道:「沒想到我只是亮個相,就有這等威風了!」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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