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4章 空城計

    第1304章 空城計

    「嗡——」

    伴隨着一層難以形容的光輝席捲，天庭為之撼動，這次不是真武皂雕旗在南天門遮蔽日月星辰，簡單地讓天黑一下，而是另一種更加深刻的改變，三界的強大存在，紛紛有所察覺。

    陰司地府中。

    十殿閻羅坐鎮，氣氛壓抑。

    東勝神洲外。

    太白金星仰首，面容凝重。

    人參寶樹下。

    八戒把耳朵遮起，嘟嘟囔囔，依稀可以聽到是猴哥你在哪……

    相比起來，普通人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就連修行之士考慮的，都是該如何渡過九劫，而不是九天之上的天庭，發生何種劇變。

    蟠桃失聲驚呼：「你來真的？」

    「千真萬確，這一步該邁出去了。」

    李彥一語落下，華光擴散，不僅是針對蟠桃園，還無遠弗屆地覆蓋出去。

    原本沉寂的天庭，就如同一幅風景畫，雖然靜止不動，但完好無缺，那統御三界的無上威嚴，依舊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可現在，完整的天庭變得缺失。

    由無神駐守的南天門開始。

    沒有隆隆作響，雲氣翻騰，只是在悄無聲息之間，宏偉的巨門飛速縮小，很快變成一顆米粒大小的微縮之物，在氣流中被收入葫蘆內，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着一片平坦的雲路，所有的靈族心中，都升起一種空空蕩蕩，卻又輕鬆自在之感。

    天庭沒了！

    壓在它們身上的大山沒了！

    南天門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葫蘆口轉動，對準三十三座天宮，七十二重寶殿，統統收取。

    整個過程中，李彥還在和紫金溝通：「有負擔麼？」

    紫金那麼恬淡的性格，都興奮不已：「當然沒有！這些死物便是再多，老夫也能容納！便是那群仙入我葫內，也掙扎不得！」

    「那就好。」

    李彥一路收取，一路到了蟠桃園外。

    蟠桃所化的老者，自園中浮現出來，臉色鐵青地看了過來：「你為了壞我大事，居然真要搬空天庭，你可想到那後果？」

    李彥平靜地道：「後果？我很好奇，你認為的後果是什麼？」

    蟠桃看向靈霄寶殿的方向：「當然是始祖的安危，你將天庭移走，豈不是反倒暴露了它的所在？」

    李彥微微凝眉，語氣帶有失望：「此乃無謂之言，沉寂不代表沒有威脅，難道說原本的天庭，是在守護『始祖』之靈麼？」

    「恰恰相反，『始祖』之靈甦醒在即，不可有任何差錯，王母率群仙沉眠於園內，或許就是想要在最後時刻反撲，讓靈族的希望，破滅於成功之前。」

    「所以擺在面前的，只有兩種選擇。」

    「第一，滅去王母，蕩平群仙，徹底絕了禍患；」

    「第二，對王母和群仙佈置下層層束縛，並且讓祂們距離『始祖』越遠越好，一旦有變，隨時可以應對！」

    「毫無疑問，前者更符合期待，想要辦到這件事，也唯有你最合適，因此我將天書予你，很可惜的是，你心思不純，難明天書之意，又何談盡滅群仙？」

    蟠桃被駁斥得險些啞口無言，惱羞成怒：「你說得好聽，我一直在尋找機會，而你們則去人界享福！」

    此言一出，真武玄岳內的靈族個個怒目而視，李彥繼續搖頭道：「事實恰恰相反，我們所為是在引誘潛藏於暗處的仙神，那些方為真正的大敵，而你則是選擇安樂之地，從未踏出過蟠桃園一步……」

    「為了監視仙神，這本非過錯，但錯就錯在，你偏偏以為對外界很了解，還妄圖藉助人界王朝的龍氣，要知人界皇帝乃天子，天子之氣與玉皇大帝不無聯繫，倘若龍氣對於王母也有作用，又當如何？」

    「你認為王母和群仙被你算計，一直在掌控之中，但假如事實顛倒過來，王母一直在利用你，當成迷惑敵人，降低防備的屏障，又當如何？」

    聽到前面，蟠桃還有反駁之意，但最後一句話，讓它的神情徹底變了。

    數百年的相處間，它也曾經懷疑過，那高高在上的王母娘娘，那群各具神力的仙人，就這麼完了？是不是太簡單了些？其中會不會有詐？

    這絲疑惑一直揮之不去，以致於它不敢逼迫過甚，反覆試探，在蟠桃樹精下界為無生老母，後被抓回的過程中，確定了自己是真的佔據上風，才有了正式的發難。

    可現在，對方的一句發問，又讓它陷入無盡的猜疑中。

    王母示敵以弱，麻痹自己，默默積蓄力量，這難道沒有可能麼？自己豈非又淪為了王母的工具？

    不僅是蟠桃，其他靈族都沉默下去。

    身為器物的它們，或多或少都有類似的心理，在獲得了自主權後，最擔心的事情，莫過於再度淪為工具。

    因此它們迫切渴望始祖的甦醒，一旦那曾經的世界之靈復甦，整個三界的劇變再難回頭，所有靈族才能真正獲得自由。

    李彥做出的總結，正合這樣的心理：「『始祖』之靈的復甦是一等一的要事，一切變數都要考慮其中，將群仙鎮壓在真武玄岳內，是目前最佳的選擇。」

    眾靈深以為然。

    明明一個龜縮在自己的園內，一個直入天庭，要裝下無數生靈仰視的天，但比較起來，後者反倒是步步為營，顧全大局。

    就連蟠桃都面容變幻，咬牙切齒地道：「給出真武玄岳能鎮壓群仙的證據！」

    李彥長袖一拂，武當山上的聖地氣息，出現在面前。

    蟠桃很快明白：「原來如此……」

    兩百年大明，對於真武大帝的信仰是根深蒂固的，再加上近些年神跡頻頻顯露，更多的百姓隨之慕名而來，周遭的香火頓時大盛。

    於是乎，這些香火信仰，就攜帶着天地間的污濁，環繞在聖山周圍，形成了一層無形的屏障。

    只針對仙人的屏障。

    靈族沒有魂魄，後天無法修行，只能逐步熟悉本屬於自身的力量，對於這些污穢亦是免疫的，而本就虛弱的仙人，陷入其中，那可真是遭老罪了。

    更何況還有如今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的族靈，可以不斷加固監管的力量，如此得天獨厚的環境，蟠桃也不得不承認，確實比起天庭更加適合鎮壓群仙。

    前提是它拿不下王母，而近來的種種事端，讓它的信心不斷流逝，這似乎是最佳的選擇……

    交談的過程中，李彥繼續裝天，不急不躁，語氣平和：「你於全族有大功，切莫自誤，現在做出選擇吧！」

    環視成片成片消失的殿宇，感到那萬千同族凝視的目光，蟠桃沉默片刻，終於長嘆一聲：「拿去吧！」

    身為蟠桃園的靈性，它確實能夠魚死網破，但那又有什麼意義？

    何況對方所言，句句在理，無論如何，它都是靈族的功臣。

    器靈一放棄抵抗，整座蟠桃園飛速縮小，朝着紫金紅葫蘆中飛去。

    等到葫口被木塞塞住，李彥輕輕晃了晃，看着空落落的雲海，不禁露出感慨。

    整個天庭，幾乎被搬空。

    除了居於離恨天的兜率宮外，其他各天的建築也被一網打盡，只剩下一座靈霄寶殿和寶殿上方那釋放出奇異波動的始祖之靈。

    而一道道光輝出現，自覺地守護在靈霄寶殿四周，開始佈置防線。

    正如一直不願下界的紫金，以本體相助此次的裝天，在這個事關全族的關頭，原本一直隱居的器靈，都紛紛現身，參與其中。

    上下一心。

    李彥點了點頭，露出欣慰之色。

    眾靈看向他的目光，則露出尊敬之色。

    旁邊的蟠桃看得心情極為複雜。

    等到三界重新制定新的秩序後，自己或許能有不小的功勞，但想到不久前還指望着統御三界，這兩者的落差之大，讓它實在很難接受。

    當然，現在後悔也是無用，蟠桃目光轉動，落在一處，眼神閃了閃，突然開口道：「聖君是不是忽略了一件事？王母和群仙被鎮壓在玄岳內，受到監管，可那西方靈山，雷音還在一意孤行，它若是失敗了，我等依舊要前功盡棄！」

    聖君的稱呼叫得並不請願，但後半句卻是真情實意，透着濃濃的酸味。

    李彥暗暗失笑。

    三界之中，地界的翠雲宮之靈假冒地藏王菩薩失敗，天界的蟠桃園之靈欲吞噬王母和群仙失敗，現在就剩下人界的大雷音寺之靈了。

    就算蟠桃不說，他接下來也要着手解決宏願界的事情，但對方既然提及，倒是順理成章：「你的顧慮沒錯，人界之地固然污穢，但雷音所在之處又有不同，若是神佛反抗，恐生波折……」

    蟠桃連連點頭：「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要麼就都有小算盤，要麼就都顧全大局，一想到雷音能夠讓那些神佛為其所用，自身的力量不知壯大到了何等地步，未來說不定以佛祖之尊統御三界，它是萬萬接受不了！

    雷音真要成功，比它失敗了還難受。

    靈族不擅於掩蓋自身的情緒，李彥即便不用心識，都能感受到對方的所想，接着道：「作為表率，由你出面，說服雷音如何？」

    蟠桃面色微變，它待在自家的園林裏面數百年，一步未出，動動嘴可以，現在真要去靈山大雷音寺，讓那性情未知的雷音釋放群佛，頓時生出懼意：「還請聖君出面！」

    這聲聖君倒是叫得真切許多，李彥並不勉強，長袖一卷：「也罷，我們先下界！」

    兩道流光自天界而落，降於武當山上，早已升至半空的玄岳之內，神禁的光輝開始流轉，其內的空間伸縮膨脹，化作一座洞天福地似的牢籠。

    紫金紅葫蘆打開，流光噴吐出來，蟠桃園附近的建築再度重現，連雲層都一模一樣，等到蟠桃園出現，裏面的群仙依舊安靜地沉眠，王母位於蟠桃樹下，似乎根本不知外界已是改天換地。

    倒是王母身上的宮衣佩飾微微晃動，其中蘊藏的靈性按捺不住，探頭探腦地張望。

    沒有理會這些小器靈，李彥回歸金頂，端坐下來，正是陣眼之處，將王母和群仙置於眼皮子底下監管。

    麾下眾靈各自列位，眉宇間滿是振奮，齊齊行禮：「聖君！」

    李彥道：「幸得諸位齊心，此行尚且順利，今天庭大局初定，但我等不可懈怠，尤其是得蟠桃提醒，靈山雷音寺內，還有神佛沉寂，有反覆的危機。」

    以金剛為首的大多數靈族紛紛頷首，理所應當地道：「唯有將三界的神佛全部置於我等監管之中，才能確保始祖的復甦萬無一失，雷音也該配合。」

    也有七星等部分靈族露出沉吟，並沒有輕易發言，顯然對於宏願界的模式是信任的，畢竟那裏面不僅有沉睡的神佛，還有披上了袈裟，自以為能成佛作祖的妖魔。

    這種讓身份顛倒錯位，坐收漁利的方式，無疑比起蟠桃要高明許多，再加上宏願界也在人界，界內一片輕靈，界外卻遍佈濁氣，是一座天然的牢籠，與如今的真武玄岳類似。

    因此貿然讓雷音交出神佛，納入監管，似乎並不是正確的選擇。

    李彥將一切反應盡收眼底，知道那邊不能操之過急，話題一轉，開始佈置防線，調用靈族。

    在包括蟠桃在內的靈族紛紛領命，各行其是之際，李彥的心識同時探索向王母。

    將群仙光明正大地營救出來，終於可以密切接觸了。

    當然，李彥不會貿然暴露身份。

    因為王母具體是什麼情況，又有什麼反抗的打算，至今一無所知。

    將自己的善意提前表達，只會將雙方都拖入險境中，是不可取的衝動行為。

    李彥更希望的，是通過與王母的交流，弄清三界最為巔峰的那一批存在的下落。

    然而他心識一動，卻直接深入進去。

    順暢得不可思議。

    「嗯？」

    李彥心頭一動，頓時意識到一個情況。

    但思及處境，又不得不感嘆其精妙之處。

    從某種意義上，這位的安排和他方才的思路，有異曲同工之妙。

    王母和鎮元子一樣，神體內空空如也，元神早就出竅。

    蟠桃被耍了……

    這是空城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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