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四章 雷達初顯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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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小時後】、
【持續時間半小時】、
【雷暴】。
這三個關鍵信息一出。
帳篷之內。
老郭和程開甲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無比嚴肅了起來。
如果說此前的半日無雨以及沙塵的結果還存在一定的巧合性,可能是碰巧遇上了常見的天氣。
那麼眼下這包含了三個重要信息的預測,就絕對不存在所謂的偶然和巧合了。
這種預測要麼精確命中。
要麼就是嚴重錯誤。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二選一,絕不存在其他可能。
想到這裏。
老郭不由重新審視了一番面前的葉篤正,再次確認道:
「葉主任,你確定嗎?」
「現在外頭這種天氣三個小時後會出現雷暴?」
「況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現在的氣象水平想要推導出閃電的發生時間,似乎在技術上還比較困難吧?」
老郭雖然不是氣象領域的專家,但他對於流體力學的研究卻很深入。
畢竟航空航天也涉及到了相關領域,有部分是共通的——尤其是數學方面。
所以他對於n-s方程組的難度認知,其實不比葉篤正他們低多少。
同時他和遠在首都的竺可楨老爺子交情也很好,在前些天的籌備階段也特意找竺可楨了解過一些氣象預測所面臨的難度。
當時竺老曾經說過一句話,令老郭印象很深:
「在現有的數據工具面前我是說全球範圍內,想要推導出降水與沙塵的情況尚有一絲機會,但雷暴卻斷無可能。」
結果沒想到
此時葉篤正居然給了他如此驚人的一個消息?
看着一臉凝重的老郭,他對面的葉篤正卻顯得信心很足,肯定道:
「沒錯,不出意外的話,三個小時後必有雷暴。」
「至於郭工你所說的技術難點這樣說吧,所謂雷暴,其實就是積雨雲所發生的激烈放電現象。」
「這個現象會預先釋放出很多的物理信號,這些信號其實非常清晰,所以雷暴本身是可預測的。」
「只是此前我們既缺少捕捉信號的設備,又缺乏一個合適的推導模型,因此對於雷暴自然是無能為力。」
「但是這一次我們卻不一樣。」
說到這裏。
葉篤正抬頭看了眼一旁的徐雲,眼中露出了一絲感激:
「如今我們既得到了氣象多普勒雷達的幫忙,掌握了很多此前不曾具備的參數,又在韓立同志的協助下新構建出了一個數學的氣象工具。」
「所以在雷暴推導這一塊,我們已經不像過去那般無力了。」
聽聞此言。
一旁的徐雲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上的繃帶。
他其實很想輕咳一聲,說自己只是做了一些微小的工作而已。
畢竟雷暴預測這種事情,在後世算是一項非常基礎的技術。
不誇張的說。
甚至很多鄉鎮企業、單位都具備短期的雷暴預測能力,中長期的運氣好也能做到預測。
畢竟
雷暴產生的條件其實很簡單。
首先是水汽條件。
水汽在凝結成雲滴或冰晶時,會釋放大量的潛熱。
該能量是驅動雷暴上升氣流的主要能量來源,因此水汽可以說是雷暴的「燃料」。
二則是不穩定的層結條件。
不穩定層結的作用就像是將「燃料」釋放出來的「通道」,其中又有分絕對不穩定、條件不穩定等。
通俗講些就是
相對冷的在上、相對暖的在下。
或者密度低的在下、密度高的在上,這就是不穩定層結。
以上條件均滿足時。
雷暴的觸發機制就剩下了地面邊界、地形抬升作用2種情形。
前面兩個水汽與層結條件很簡單,屬於氣象多普勒雷達可以捕捉到的參數。
而後面這兩種情形嘛
自然就是葉篤正在徐雲的協助下推導出來的模型啦——畢竟雷暴預測本身也是wrf一個很關鍵的情境嘛。
若非如此。
徐雲此前也不會驚嘆於葉篤正的模型思路了。
視線再回歸現實。
看着一臉篤定的葉篤正。
老郭不動聲色的掃了徐雲一眼,迅速收回目光,說道:
「行,既然如此,葉主任,那我可就把這個消息報上去了?」
葉篤正點點頭:
「沒問題。」
見此情形。
老郭便也不再對推導結果進行質疑。
畢竟推導結果準不準確,再過三個小時也就知道了,沒必要再多費口舌。
隨後他轉身與周材以及程開甲交流了一番,很快做出了安排:
首先。
周材立刻回廠辦對基地領導進行情況匯報。
其次。
通知各部門尤其是建築單位先停止今晚的工作,並且做好相關防護。
畢竟普通的降雨還好點。
但倘若真是雷暴天氣
那麼就很可能給基地造成一些預料之外的破壞了。
例如遠在戈壁灘的馬蘭基地。
由於馬蘭基地遠在羅布泊也就是大漠深處的緣故,組織上相對忽略了大漠發生雷暴的幾率。
在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裏。
馬蘭基地對雷暴的防護等級,甚至在地震之後。
結果在去年10月份。
馬蘭基地遭遇了一場罕見的雷暴襲擊,造成了三人重傷,十多輛車子不同程度的損毀。
一些地面下方的建築項目也遭遇了損失。
唯一稱得上幸運的是那三位傷者最終都保下了性命,沒有進一步釀成更嚴重的事故。
所以如果今夜真的會發生雷暴,那麼221廠的很多設施也要做起相應的防護工作了。
接着很快。
李覺等領導便通過了老郭等人的匯報,開始通知各個分廠做起了準備。
當然了。
還是當初說過的那句話。
整個基地的員工數量足足有上萬人,基數很大。
加之氣象中心此時的形象或者說戰績確實不太靠譜。
因此在整個準備過程中。
還是不可避免的出現了一些不太友善的聲音。
員工生活三區。
「媽賣皮勒!」
七分廠建築副業隊的二小組組長王翰林一邊眯着眼穿着工服,一邊都囔着道:
「大晚上老子腦殼都暈乎乎滴,這時候神搓搓喊人起來是抓子嘛?」
聽到王翰林的抱怨。
他身邊的副組長陳平先是轉過身,看了眼正在從宿舍樓里走出的其他工友。
隨後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低聲提醒道:
「好啦,少說兩句會死啊你?」
「你莫勸我!」
王翰林聲音驟然拔高了幾分,聽起來很是不爽。
不過在周圍人將目光投來後,還是壓着嗓子道:
「氣象中心那幾個瓜皮寶的要死,為國家為基地做貢獻老子通宵做活都莫得意見,但聽那些眯眯娃兒安排,這不是浪費時間嗎?」
說罷。
王翰林又抬頭看了眼天空,朝邊上吐了口痰:
「還雷暴的雷暴——這天到處都是星宿兒,從東到西莫得半片雲彩,咋可能會扯火閃嘛?」
看着滿是牢騷的王翰林,陳平也只能搖了搖頭。
實話實說。
王翰林的心情他其實完全可以理解。
一來是氣象中心在基地內的風評一直不太好,前前後後折騰過好大家幾次。
結果往往是說要下雨的時候不下雨,說不下雨的時候又下了雨。
二來則是現在已經接近了十點鐘,對於這個時代的人而言確實已經很晚了。
特別他們組今天沒有夜班任務,所以大家基本都已經上床睡起了覺,或者就在和陪另一半。
結果上頭這一通知,硬生生攪亂了大家的作息。
尤其是得知配合的對象還是氣象中心之後。
眾人心頭的那股火氣瞬間就騰了起來。
隨後陳平環視了一圈現場,發現類似王翰林這般反應的人其實不在少數。
於是陳平見狀也只能輕嘆一聲,拍了兩下好友的肩膀,同樣用方言說道:
「你慌啥子慌,不告一哈囊個曉得不行嘛?萬一他們今回就搞成了捏?」
「得行個喘喘!」
王翰林白了陳平一眼,滿肚子的火氣終於噴涌了出來,伸手指了指天空:
「老子話就杵這兒嘍,要是今兒真滴落水,老子以後斗把么兒送去學氣象!」
此時此刻。
王翰林本人也好。
徐雲、葉篤正、李覺也罷。
縱觀整個基地。
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位川省工人賭氣的一句話,會對兔子們的科技史造成何等樣的影響。
更沒有人會知道
今天夜裏發生的特殊事件遠遠不止這一件。
就在王翰林指天發誓的同時。
葉篤正正站在氣象多普勒雷達邊上,與好友陶詩言討論着某些氣象方面的內容。
當然了。
這種討論與其說是學術交流,更多還是為了緩解內心的緊張情緒。
這和後世很多人在考試出成績之前喜歡討論遊戲內容,但實際上只是為了單純消磨時間是一個道理。
過了片刻。
或許是想給好友緩解一些壓力。
陶詩言輕咳一聲,少見的開起了帶着一絲葷腥的玩笑:
「怎麼樣,篤正兄,你洞房那天都沒現在這樣緊張吧?」
葉篤正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
「瞧你這話說的,這不廢話麼?當然是今天更緊張了。」
陶詩言立馬哈哈大笑了起來。
隨後葉篤正看了眼滿是笑意的好友,無奈搖了搖頭:
「別笑了,詩言兄,接下來事情會怎麼發展都還不知道呢。」
「現在笑的越開心,到時候就可能會越鬱悶。」
陶詩言挑了挑眉毛,指着葉篤正手中的預測結果問道:
「怎麼,篤正,連你都不相信自己的成果了?」
「如果我沒記錯,剛才你和郭工可不是這樣說的。」
「不是不相信。」
葉篤正也將目光放到自己手中的這疊文稿上,左手捏着文稿左下角,嘩啦啦的在右手手掌上拍了幾下:
「關鍵是咱們計算的可是大自然啊尤其是現在有了個全新數學模型之後,再回頭看看前些天」
「哈,五百組數據就想算定天時,真是何等稚嫩可笑。」
說到這裏。
葉篤正忍不住向後一仰,整個人背靠在了欄杆上,對陶詩言說道:
「詩言兄,你知道我現在真正在想的事情是什麼嗎?」
陶詩言思索片刻,猜測道:
「等下會不會打雷?」
孰料葉篤正卻搖了搖頭,給出了否定的答桉:
「打雷?我確實很在意這個問題,畢竟它關乎到整個基地項目的研究嘛。」
「但不瞞你說,詩言兄我如今在想的其實是另一件事。」
「儘管每次我都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雷暴驗證上,但我的思緒總會不由自主的轉向那裏。」
陶詩言一怔:
「哦?什麼事?」
葉篤正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了天空,眼中閃過了一絲莫名的神采:
「那是有關整個大氣系統更深層次的一些東西。」
接着不等陶詩言發問,葉篤正便繼續解釋道:
「這是我和韓立交流後就冒出的一個想法——詩言兄,你看,我們剛才推導出的數學模型,要比幾天前的更接近真實的大氣環境,對吧?」
「但另一方面,這個模型還存在進一步升級的空間,比如說垂直梯度的優化等等」
「所以我就在想我們頭頂上的這片天空,有沒有可能其實是一個無比完整的真實系統呢?」
說着說着。
葉篤正臉上的表情愈發興奮了起來,語速也快了幾分:
「這個系統是一個確定性的系統,不存在所謂的隨機性,但它對狀態變量的精度非常非常敏感。」
「每一個大氣粒子的變動,都可能對整個系統產生影響——所以這是一個純數學的機制模型。」
隨後眼見陶詩言依舊有些迷湖。
葉篤正稍作思索,朝面前吹了口氣:
「呼——」
接着他指着自己的嘴角,對陶詩言解釋道:
「看吧,比如說我剛剛做的事情。」
「我在基地也就是西海省吹了口氣,對於整個華夏的氣象模型來說只是個極其微不足道的小變量。」
「但經過整個系統的擴散影響,它很可能最終在首都掀起一陣沙塵暴——這便是這個系統的經典特性。」
「詩言兄,你覺得我這個想法是不是特別有意思?」
「」
陶詩言沉默片刻,輕輕摸了摸下巴:
「似乎有一定的可能是正確的,但是篤正,如果你說的這個系統真的存在,那麼它必然非常複雜啊」
「沒錯,是很複雜。」
葉篤正坦然的點了點頭,對陶詩言說道:
「所以我決定了,如果我們的這個模型這次預測成功」
「那麼等爆轟實驗室修建成功以後,我就會申請調回首都,繼續去研究這個理論。」
「詩言兄,我有一種預感,這將會是一個影響非常深遠的理論方向,甚至不僅僅影響氣象領域。」
在好友面前。
葉篤正將此前沒和徐雲交流過的想法盡數全盤托出,沒有隱瞞一字。
陶詩言張了張嘴,似乎對葉篤正的想法感到有些瘋狂。
但良久的沉默過後。
陶詩言到了嘴邊的勸戒之言,還是化成了另一個問題:
「篤正,這個理論你準備給它起個什麼樣的名字?」
葉篤正沉默片刻,再次抬頭看向了天空:
「根據《周易乾鑿度》的定義,無極過渡到天地誕生的過程稱為先天五太。」
「分別是太易、太初、太始、太素、以及太極。」
「其中形而有質,而未成體的階段為太素,所以這個理論乾脆就叫」
「太素理論吧。」
而就在葉篤正與陶詩言說話的同時。
遠在數萬公里外的麻省理工。
一個叫做愛德華·諾頓·羅倫茲的中年人忽然連打了數個噴嚏
依舊是同一時刻。
徐雲並不知道在短短的數十分鐘之內,基地發生了何等樣的變故。
更不清楚這個時間線的本土氣象學在今天之後,將會直接歪到了仙武座,堪稱變態到了極致。
眼下的徐雲正一個人坐在輪椅上,看着手中的幾粒花生米發着呆。
不久前。
將氣象多普勒雷達蓋上防護手段後。
周紹平便跟着鄭濤在一旁安全的位置出搭了個火堆。
接着他們又喊上了喬彩虹、鄭濤、章公定、保錚、林玉以及其他幾位徐雲沒聽過名字的青年,在火星亂飛的篝火旁開啟了別具一格的火灰茶話會——建議福建的讀者多讀兩遍最後五個字。
至於理由則是反正都要在這兒待幾個小時,不如大家坐着聊一聊天,也好勝過枯坐。
為此周紹平還拿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小布包,打開後露出了裏頭的一小團花生米。
這點兒花生米在後世的滷味店裏恐怕連五塊錢都賣不到,約莫也就三四塊錢到頂了。
不過周紹平身邊的其他青年卻雙眼放光的看着這一包花生米,仿佛擺在他們面前的不是花生,而是金子。
哪怕是喬彩虹和林玉兩位女同志都不例外。
沒辦法。
這年頭的物資實在是太貴乏了,花生米都是標準的奢侈物。
隨後周紹平小心翼翼的給每人都分了一小把花生米,連徐雲也不例外——不過考慮到徐雲剛剛恢復,周紹平只是象徵性的給徐雲分了五六顆罷了。
待花生米分配完畢。
鄭濤迫不及待的便捏起一顆花生米放到了嘴裏,美滋滋的咀嚼了幾下:
「唔真香!」
「老周,沒想到你小子還藏着這種好東西?」
周紹平聞言嘿嘿的笑了兩聲,伸手撓了撓頭:
「這是我用電影票和八分廠的老王換的,攏共就這麼點兒,原本是準備留着下酒的。」
「不過廠子裏已經四個月沒見着新酒了,我尋思着花生米也存不了太長時間,乾脆今天就奢侈一波吧。」
聽到酒這個字。
現場的幾位青年都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這年頭的酒可是實打實的稀罕貨,而且很多知識青年都很喜歡有事沒事喝上兩口。
不過可惜眼下國內物資相對貴乏,哪怕是劣質酒的產量也不高。
即便是廠子裏難得有酒水到貨,基本上也都會被那些八級工七級工大老們優先購買走。
像周紹平這種的副業隊小年輕想要買到酒水,在眼下這個時期基本上不太可能,過些年還差不多。
「哎」
想到這裏。
章公定便有些煩悶的將一顆花生米拋到了嘴裏,腮幫子鼓動了幾下。
接着又轉頭看向了保錚,好奇的問道:
「保錚同志,你們這種從首都過來支援的技術骨幹,月配額里有酒麼?」
保錚的年齡在現場中算是最大的一人,不過他的面相倒是很年輕,聞言立刻搖了頭:
「沒有,每個月只有一罐糖水龍眼罐頭,福建榕城那邊產的,其他和你們一樣。」
隨後保錚又想到了什麼,指着一旁的林玉說道:
「對了,倒是林玉同志有酒水的配額,她一個月能分到半斤汾酒呢。」
唰——
話音剛落。
現場所有人的目光便鎖定了梳着短髮的林玉。
隨後周紹平思索片刻,右手握拳在左手手掌一錘,恍然道:
「哦,我懂了林玉同志,你應該是回國的留學生吧?」
「如果我沒記錯,留學生在配額方面確實是有一些優待,好像還能換伏特加呢!」
林玉這姑娘私底下的性格和工作中一樣幹練,聞言坦然點了點頭:
「嗯,我是三年前從德國回來的,讀的是柏林大學的通訊專業,老師是加里·佩提。」
聽聞此言。
一旁的徐雲也跟着眾人露出了瞭然的表情。
原來如此
之前他就有些好奇,為什麼這姑娘會掌握非平穩信號分析的理論呢,這可是國際上都算前沿的概念。
合着是剛從德國回來沒幾年的留學生啊
這年頭德國在電子通訊這塊的研究一直處於全球前列,能夠培養出這樣的人才倒也正常。
隨後一旁的章公定猶豫片刻,試探着對林玉問道:
「林玉同志,那你會喝酒嗎?」
林玉搖了搖頭:
「不會,一杯倒。」
章公定聞言,眼中立刻放出了光,迫不及待的問道:
「不喝酒!林玉同志,我能用物資票換你的酒水配額嗎?」
「電影票、糧油票和布票都行!」
「對了,我這兒還有在魔都商場可以使用的進口貨物兌換券,連海對面的口紅都是可以換的!」
徐雲斜睥了章公定一眼。
他很懷疑這位老院士後世之所以要用紙尿布,一定程度上和他愛喝酒有關係——雖然現在的章公定喝不到酒,但看這架勢等物資充沛以後,這位大老多半沒少勐喝。
不過好在不需要徐雲想辦法做手腳,林玉便給了章公定一個暴擊:
「不好意思啊這位同志,我的酒水配額已經被我換成咖啡豆了,所以恐怕沒法和你交換了」
聽聞此言。
章公定頓時臉色一僵,有些焉巴的垂下了腦袋。
得,沒戲了。
隨後眾人又簡單閒聊了幾句。
彼此大致介紹了各自的籍貫、姓名和所學專業,也算是初步有了些交情。
待氛圍差不多之後。
鄭濤忽然朝周紹平揚了揚眉毛,飛快打了個眼色兒。
周紹平則意會的點了點頭。
隨口他輕咳一聲,看似隨意的轉過頭,對一直在旁聽的徐雲問道:
「韓立同志,話說你的身體恢復的怎麼樣了?」
徐雲之前從頭到尾都沒怎麼開口,倒是喬彩虹這姑娘和大家聊的很盡興。
因此聽到周紹平的話後,他整個人便是一怔:
「我?」
不過很快他便反應了過來,輕輕笑了笑:
「承蒙掛懷,身體恢復的還行,喏,手指也可以動了。」
「當然了,只能動四根手指,五指不行。」
說罷。
徐雲還主動抬起左手,彎曲了兩下手指。
周紹平將徐雲的動作盡數收在眼裏,確定徐雲已經脫離生命危險後,臉上又露出了一絲感慨:
「康復就好,康復就好。」
「不瞞你說,韓立同志,從認識到現在,你的知識儲備真令我們大開眼界吶。」
「講句實在話,在我認識的同齡人裏頭,你算是知識最淵博的一個,連我的導師恐怕都不如你呢。」
周紹平話音剛落。
鄭濤和章公定都跟着點了點頭。
他們和徐雲相識於一周多前的儀器安裝期間,當時徐雲一見面就給出了極具衝擊力的阻尼器概念,幫他們解決了一個大忙。
再後來徐雲又拿出了氣象多普勒雷達的原理,同時在剛才的推導過程中又展露了非凡的數學能力,這些都被眾人看在了眼裏。
更關鍵的是。
這年頭的知識青年可不像後世的一些人那樣眼高於頂,遇到一些能力強的人還要強行嘴硬什麼「就這」。
在明顯的知識儲備差面前。
鄭濤等人對徐雲只剩下了純粹的敬佩。
徐雲聞言則連忙擺了擺手,搖頭說道:
「不敢當不敢當,我只是剛好遇到了熟悉的領域罷了,沒大家想的那麼厲害。」
「如果大家看得起我韓某人,咱們就交個朋友,吹捧的話就不必多說了」
周紹平頓時眼睛一亮,飛快追問道:
「韓立同志,你真願意和我們交朋友?」
徐雲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當然願意了。」
開玩笑。
周紹平和章公定這兩位都是後世赫赫有名的理論物理大老,在國內理論物理界舉足輕重。
鄭濤雖然徐雲沒什麼印象,但從眾人視他為首的情況來看,能力估摸着也不會低到哪兒去。
只不過多半將來因為一些原因沒成名,或者現在用了假名徐雲沒認出來罷了。
一旁的保錚也是華夏的頂尖院士,林玉徐雲倒是真琢磨不透,看起來就像是金主老爺塞進來的人物似的,但成就應該也不會太低。
如果把鄭濤+林玉視作一個院士。
那麼現場的院士人數足足有四位,還是華夏早期含金量十足的那類頂尖院士。
能和這些大老的青春版交上朋友,徐雲哪能拒絕?
而在徐雲對面。
得到了徐雲的答覆後。
周紹平和鄭濤等人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微妙了起來。
仿佛
一個釣魚老發現魚兒咬鈎了一般。
只聽周紹平輕咳一聲,正了正身子,對徐雲說道:
「韓立同志,既然你願意把我們當做朋友,那麼能先麻煩你幫個忙嗎?」
徐雲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什麼事?」
周紹平、鄭濤和章公定三人沉默片刻。
隨後齊齊從身上取出了一疊稿紙和一把筆,異口同聲道:
「韓立同志,請你做我們的老師吧!」
徐云:
「????????」
我擦嘞?
大老你們在說啥?
讓我當你們的老師?
回過神後。
徐雲的腦袋立馬就開始飛快的搖了起來,看上去就跟一堆石甲蟲在啃木乃尹的腦袋似的:
「不行不行,幾位同志,這事兒絕對不行」
且不說後世這些大老的成就多驚人,地位有高。
光看他們對共和國做出的貢獻,徐雲就絕對沒有當他們老師的資格。
這和小牛小麥甚至老蘇當初的情況都截然不同,哪怕是潘院士甚至侯星遠到場也配不上這句老師。
但另一方面。
徐雲知道這些事兒,周紹平他們卻不知道自己今後會達到那種高度。
因此看着連繃帶上都帶着抗拒色彩的徐雲。
脾氣最火爆的章公定便皺起了眉頭,對徐雲問道:
「韓立同志,這事兒為什麼不行?」
「你能力強,知識儲備豐富,不正是當老師的料嗎?」
徐雲下意識就張開了口:
「因為因為」
結果「因為」了半天,徐雲也想不出後續的理由。
畢竟
在這個時代背景下。
在這處基地之內。
他似乎還真沒理由拒絕周紹平他們的要求。
眼見徐雲似乎想着如何拒絕,鄭濤眼睛一轉,從身邊拉來了喬彩虹:
「韓立同志,我先問你,彩虹同志對你的幫助很大吧?」
徐雲微微一怔,下意識便點了點頭。
雖然自己的身體好轉實質原因要歸功於光環,但如果沒有林宇和喬彩虹的照料,他的身體絕對不會好的這麼快。
準確來說。
喬彩虹對徐雲的不僅僅是幫助,更是恩情。
見此情形。
鄭濤便朝喬彩虹打了個眼神:
「彩虹同志在物理方面的知識儲備不足,想要找韓立同志你幫忙補充補充基礎,這個要求應該合理吧?」
喬彩虹萌萌的點了點頭。
徐云:
「?!」
接着鄭濤又從身邊拉來了另一個男生,介紹道:
「這位是謝雨同志,那頭本土驢就是他爹帶到礦上的,所以韓立同志你也欠他個人情,對吧?」
徐云:
「?????」
驢是什麼鬼?
接着不等徐雲細思。
鄭濤又指着徐雲手中僅剩的一粒花生米,掰持着手指道:
「另外你還吃了老周珍藏的花生米,至於你上午吃的西瓜則是林玉同志和保錚同志從首都帶來的。」
「哦,還有你的這副輪椅,上個禮拜我開模具澆築的,操作檔桉上都有記錄,這些情你得認吧?」
徐雲繼續:
「」
此時此刻。
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我#,誰tmd說這個年代的人不套路的
過了片刻。
徐雲長嘆一聲,像是認命似的點了點頭:
「得,鄭濤同志,你也甭說了,我認命了行麼?」
「不過你們也別叫我老師,這我確實擔不起要不這樣吧,咱們就組個興趣小組,我厚顏來當組長。」
「大家可以定個時間一起學習交流,要是在學術上有什麼疑難問題就直接提出來,咱們互相討論解決,你們看如何?」
鄭濤等人聞言對視一眼,齊齊點頭:
「沒問題!」
徐雲見狀,再次一嘆。
其實仔細想想,這事兒倒也不怎麼難接受。
畢竟無論是這個時代的背景,還是當初他欠周紹平和章公定的人情,這個學習小組他肯定是要搞的。
只是眼下從主動組建變成了被動組建,其他倒是沒什麼大問題。
唔
除了那個啥驢的人情。
而就在徐雲準備詢問自己為啥會欠一頭驢人情的時候。
不遠處的天空中。
忽然毫無徵兆的響起了一道沉悶的聲響。
轟隆隆——
又過了片刻。
滴答——
一滴雨水落到了徐雲的臉上,隱隱打的他有些生疼。
接着數秒不到。
噼里啪啦——
大量的雨滴如同豆子般從天上灑落,瞬間便將篝火給澆滅了。
見此情形。
鄭濤率先反應了過來,一把推起徐雲的輪椅便朝最近的帳篷跑去:
「下雨了,大家快進帳篷!」
眾人聞言也先後回過了神,拿起自己的東西便奔向了鄭濤所說的方向。
那頂帳篷離眾人僅有二十米不到,彼此相隔很近。
但當眾人進入帳篷後。
除了極少數人外,大多數人身上都已然被雨水濕了大半。
接着過了片刻。
保錚率先反應了過來,四下張望了一番:
「咦,孫院和葉主任他們呢?」
話應剛落。
轟——
帳篷外驟然划過了一道閃電。
閃電將外部的情景映照的如同白晝,而借着閃電赫然可以看到
此時此刻。
孫俊人、葉篤正以及陶詩言三人正跪在已然泥濘不堪的水地中,雙手握拳,仰天長嘯。
他們的聲音甚至暫時蓋過了雷霆的咆孝,傳的極遠極遠:
「雷暴!
雷暴!
!雷暴來了!
!
」
「我們預測成功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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