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傷亡（二）

    那些能夠依靠化能合成作用生存的微生物或許已經實現了登陸，但是在何駿的印象之中，這些生物必須生活在特定的環境之下，就算能找到也沒有用，人總不能靠吃微生物活着吧？

    「你敢肯定？」強雷根本不相信何駿的說辭。

    「千真萬確。」何駿只差手按聖經詛咒發誓，「現代的荒涼是相對的，但寒武紀的荒涼是絕對的，一億年後植物才會登上陸地，直到二疊紀三疊紀，煤炭和石油才會慢慢積累出現，開車出去不光找不到吃喝，就連能燒的東西都找不到！」

    這句話說得太絕對，因為動植物未登陸，只是找不到煤和石油這一類有機可燃物，但自然界還存在可以充當燃料的無機物，比如硫磺。

    不過可燃的無機物要麼存在於火山口這樣的極端環境，要麼以化合物的形式存在於自然界中，甭說乘坐一台suv，就算給強雷一艘空天母艦都未必有用。

    強雷神色凝重，皺緊眉頭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說：「小何，我相信你說的話，但是我不能只憑你一句話就放棄搜索計劃，而且你說的一切全部來自於現代的研究推測，真實的寒武紀到底是什麼情況，必須親眼看一看。」

    他豎起手指對着眼睛比了個往前看的手勢。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雖說昨天看到的一切與何駿的推測完全一致，可小區里這麼多張嘴，他不能只憑這點隻言片語，就全面否定這個時代。

    何駿抿着嘴點點頭：「該說的我都說了，怎麼安排是你的事。」

    雖然他不想承認，可強雷的話確實有一點道理，而且類似的話他自己好像也說過。

    屁股決定腦袋，如今角色轉換，反倒被強雷教訓了一次。

    強雷厚着臉皮說道：「車借我。」該說的都說過了，他可不會把自己來的目的忘在腦後。

    何駿猶豫了一下，摸出鑰匙遞過去：「我勸你還是想想辦法開飛機出去吧，要是能找到河或者湖，沒準能有收穫。」

    強雷接過鑰匙嘆道：「找到了又有什麼用，就這天氣，冰凍不上三尺也得有兩尺半……我先走了，有什麼事儘管來找我。」

    何駿點點頭：「慢走不送。」

    「不用客氣。」強雷食指勾着鑰匙圈，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防盜門關緊，鎖舌「啪」地一聲輕響卡住缺口，幾個人的目光同時集中到駱家琪臉上。

    駱家琪一陣毫沒來由的心慌：「都看着我幹嘛？彆扭趕緊拿碗，粥都快涼了。」

    「呦？還給自個兒找台階下呢？」何駿臉上笑得那叫一個燦爛，「我說豆子，你是怎麼搞的？明明是中毒，你怎麼聽成了凍死？」

    駱家琪尷尬地撓撓後腦勺：「我聽有人說什麼死人了，這種事又不好直接問，就找理由在那兒磨蹭了一會兒，旁敲側擊問出來的。」

    「是不是你自己還腦補過？」何駿瞪着眼睛問道。

    駱家琪老老實實地點頭。

    何駿輕輕一嘆，「差點沒讓你帶溝里，一會吃完飯，你再出去一趟，看看強雷說的到底是不是實話。」

    「好！」駱家琪答應得麻溜痛快，「能吃飯了麼？」

    何駿失笑：「吃吧吃吧，就知道吃！」

    滾熱的粥涼了這麼久，溫度恰到好處，數量適宜的肉乾在煮製的過程中釋放了一些鹽分，使肉粥不至於像白水一樣沒有滋味，可謂即香濃又可口。

    不過只有良子端起碗就喝，彆扭加了一勺蒜蓉辣醬，駱家琪挾了半塊腐乳，就連何駿都覺得味道差了些，少添了一點醬油佐餐。

    彆扭的計算十分精確，每個人恰好兩碗粥，吃光了自己的份兒，不管飽沒飽都沒有更多，駱家琪第一次喝光了自己那份兒，把碗底都舔了一遍，放下碗就跑出去打聽消息去了。

    何駿等人相視一笑，繼續慢慢喝自己那份兒。

    細嚼慢咽才是養生之道，又不急着投胎，沒必要和自己的胃過不去。

    駱家琪的速度比何駿的預料快得多，還不到半個小時就風風火火地跑回來：「何大哥，亂了，全亂了！」

    「又怎麼了？別着急，慢慢說！」剛剛躺下的何駿強撐着坐起來，腦子裏像有一群大象飛馳而過。

    駱家琪喘了口氣：「全亂了。」

    「什麼亂了？強雷沒說實話？」良子忍不住問道。

    「那倒不是，強雷說的都是實話。」駱家琪摸出水瓶灌了一口，「當兵的挨家挨戶撬門呢，又找出來不少死人。」

    「就這個？我還當什麼呢。」良子頗為失望地說，「小區里哪家有人哪家沒人姓強的門清，都到這份兒上了，還不趕緊撬門救人？」

    「我說的不是這個。」駱家琪一通猛搖頭，「他們把所有吃的用的，還有煤氣罐全都搬出來了，看那意思，姓強的肯定是想把這些東西全搬走。」

    良子臉色一變：「他想幹什麼？」

    「還能想幹什麼？這地方缺什麼不知道麼？有吃有喝就是大爺，液化氣又是唯一的燃料。」何駿摸了摸腰間的手槍。

    良子憤然道：「這和命根子被人攥住有什麼區別？」

    天這麼冷，凡是吃的都能長期保存，把所有遇難者家中的給養收集起來，等於掌握了其他人的生死命脈！

    他從小到大沒餓過肚子，可是沒吃過豬肉總看過豬跑，歷史上為了填飽肚皮而吃人的事件比比皆是。這裏即沒有法律也沒有正府，誰敢保證強雷不會做出喪心病狂的事來？

    捫心自問，良子覺得自己餓上一天兩天沒準還能堅持，可真餓上個十天八天……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條餓死不低頭的鐵漢，真餓到了份兒上別說人肉，狗屎沒準都會啃上一口。

    為了生存，自詡萬物之靈的人類，曾經一次又一次刷新下限；為了活命，人可以禽獸不如，有什麼事干不出來？

    況且他本來就是個小混混。

    「何大哥，咱們怎麼辦？」駱家琪急切地問，「再這麼下去，好東西就全讓姓強的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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