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事情詭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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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悄然從虞幸後背蔓延,他身體微微弓起,特意朝頭頂那片鐘乳石上看了一眼。
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是有什麼擅長隱蔽的鬼東西躲在縫隙里,讓他看漏了。
可任憑他看得如何仔細,他都沒在這些石頭的犄角旮旯里發現端倪,這裏好像只是很冷而已,除此之外,他並沒有感受到來自鬼物的氣息。
這就怪了,剛才回應的三聲敲擊明顯來自棺槨外部,也就是說,在他開關之前,棺材外面一定有東西,說不定就趴在棺蓋上,離他一塊板的距離。
現在卻蹤跡全無。
虞幸又將視線轉移到對面那些只有頭顱上還有肉的屍體上,對面崖壁上二十來具,他這邊的崖壁上自然也有,說不定……
是哪個屍體爬過來和他玩了一下,等他出來後,人家又原路返回自己的床上去了?
虞幸腦海里不由自主有了畫面,他想像着剛才有一顆頭帶着自己的骨頭跑來敲門的場景,懷疑這是對新鄰居的歡迎和熱情。
想到這裏,虞幸就不覺得詭異了,熱情嘛,死後大家也配擁有一段良好的鄰里關係,這是人之常情。
他不再管敲棺材的那一位,注意力轉回自己身上。
「算了,現在先搞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才最重要。」虞幸讓着黑棺伸了個懶腰,然後長刀往周圍石壁上一刺,堅韌的刀身沒進去一大半。
他的五臟六腑已經好得差不多,起碼活動的時候不會扯着疼了,他腳尖一點,整個人掛到了長刀下面,像盪鞦韆似的晃了一晃。
石壁表面是凹凸不平的,算是方便了虞幸攀爬,他朝下望了一眼,底下太黑,照不到底,向下爬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那就向上吧。
虞幸一手手電,一手長刀,腳踩到實處,開始在陌生的地方攀爬。
每爬一段距離,他就得用手電照一下上面的路徑,這面石壁果然和他猜測一樣,也鑲嵌了大大小小數個棺材,他時不時就會爬到一具棺材下面。
為了不被熱情的鄰居們推下深淵,虞幸決定繞着點走。
就這樣,他一邊爬,一邊調整着位置,速度卻一點不減,不過五六分鐘,他就摸到了石壁盡頭。
虞幸又向上竄了竄,沒急着翻上去,而是半個腦袋探出,想打量一下上面路的樣子。
他的手電朝無盡的黑暗中照射而去,只看到一個更加幽深的洞口,在洞前面,一堆破碎的石塊散落滿地,好像原本是什麼工藝品,現在卻毀了。
看起來並沒有太大危險。
虞幸腰腿發力,悄無聲息地翻上平地,用手電照着兩側走了一會兒。
寂靜無聲,他的腳步聲迴蕩在這處空間裏,即便微小,卻也被無限放大,甚至盪出了回音。
他打了個哈欠,覺得這腳步聲實屬催眠。
等走到了碎石塊所處的地方,虞幸蹲下來觀察。
碎石塊們大小不一,大的足足有虞幸的三分之一,小的就只有巴掌大。
它們碎得不算太離譜,總共只有三十來塊零部件,每一塊上幾乎都雕刻着花紋,斷裂處形狀奇異,昭示着它們曾是一體。
虞幸注意到,在洞口旁,還立着一出不太顯眼的低矮底座,也是石頭的,粗糙卻沉重。
「……」他多看了一眼,然後朝洞裏走去。
附近就這一條路,除了這個洞口,周圍曲曲折折,最後指向的都是毫無特色的石壁,一直和頭頂壁頂相連,全是死路。
就差把「快走這兒」四個字寫在這洞上了。
這個山洞比較狹窄,僅供一人穿過。
不僅窄,還低,虞幸這種高個子必須稍稍彎起身子走,頂上和外面一樣也掛滿了鐘乳石,他要是敢挺直腰板走路,必然被戳一頭血窟窿。
鐘乳石尖往下低落着水珠,時不時落到虞幸頭上,其他的就落到地面,腳下的路上積了很多水,踩上去就發出一聲輕響。
水珠落下後引起一陣虛無的漣漪,帶着自然的清冽,還有一股無處不在的陰涼。
虞幸走着走着,洞越來越低,他得低頭了。
再走一段距離,山洞更是不蹲着就過不去,虞幸蹲伏下來,慢慢往前挪動,同時皺起了眉頭。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已經清楚窺視感來自石壁上那些眼珠子會轉的屍體,可現在他仍然能感受到一種注視,持續不斷,就墜在他後面。
若無其事地走了一段距離,虞幸猛地把手電往後一照,同時眯起眼睛回頭。
身後除了石壁,什麼都沒有。
虞幸知道自己的速度已經很快了,這樣出其不意都沒發現什麼,只有兩種可能。
要麼,後面確實沒有東西,是他自己太敏感。
要麼,是這個東西很特殊,完全沒有形體,或者反應速度比他還快。
虞幸摸了摸自己沾了些濕氣的下巴,暗道:「會不會是敲棺材那位跟上來了?」
萬一對方跟着他是準備攻擊,那他現在這個姿勢很難形成有效防禦,蹲着前進,連轉身都需要一段時間。
但他現在除了往前,也沒別的選擇,對方似乎正是了解這一點,知道他不會退出山洞,才這麼肆無忌憚地跟着,連目光都不避諱一下。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那東西想跟,虞幸就讓「它」跟,反正真攻擊過來,誰吃虧還不一定呢。
他繼續往前,再走,就得半趴着了。
「……」虞幸總感覺到不太舒服,他停下來,想了兩秒,發現了端倪。
進山洞以來這一路,洞口越來越低,他進來後的姿態也被動的越來越「謙卑」。
先是彎腰低頭,再跪蹲下,現在甚至得趴着,走的話就是爬行姿態。
這山洞的設計,就像是非要外來者給洞裏面的東西行大禮一樣。
不僅如此,虞幸的手電照射到的盡頭,依然是越來越逼仄的路,恐怕再往前兩分鐘,他只有把自己砍成好幾塊才能塞着通過了。
「這條路不對。」虞幸喃喃道,情不自禁往後退了一步。
他的腳腕剛往後伸一點,突然感到有什麼東西覆了上來,一股不大不小的力道從那東西上傳來,隔着褲子,虞幸能大致感覺到,那應該是一隻手掌。
果然,他後面一直有個東西跟着!
甚至連虞幸都沒想到,那東西竟然跟得這麼緊,就在他近在咫尺的地方。
也不知道剛才是怎麼躲掉他的觀察的。
那手掌不僅放到了虞幸的小腿上,還在軍靴上面一點的位置握了一下,指節大概很長,恰巧在虞幸腳腕上方環了一圈。
虞幸呼吸一滯,不知道為什麼,他敏銳地從手的動作中感受到了其上傳遞而來的情緒,他覺得這隻手在戲弄他。
遊刃有餘,甚至帶着一絲看戲的情緒。
而且,當他屏住呼吸後,他才聽到另一種,藏在他呼吸頻率里的呼吸聲。
不知道後面的東西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的察覺,那呼吸亂了一瞬,然後虞幸就感覺到一種不再掩飾的氣息從後面貼了上來。
霎時間,他背後的背包抵住一具身體,隱約有類似頭髮的東西刺到虞幸後頸。
握在虞幸腳腕上的手沒有松,總之,虞幸現在處於一種很危險的、被制約的姿態下。
虞幸忍了忍,沒忍住:「……喂,這位物體,你很囂張啊。」
那種被戲弄的感覺更加強烈,說實在的,如果是普通鬼物,抓一下他根本不會讓他產生這種錯覺,那骨藤不也纏了他的腳腕嗎?
可這一次,虞幸明顯和後面的東西產生了某種共鳴,對方的情緒逃不過虞幸的感知。
他開嘲諷了:「敢問閣下生前是男是女,可有對象?」
他從那隻手的大小猜測後面應該是個男鬼:「即使生前沒有,也不能隨隨便便招惹我啊,讓家人給你燒個美女紙人不好麼?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後面的鬼東西並沒有回答他,而是靜了幾秒,然後又往前貼了一步。
溫熱的氣息來到了虞幸耳畔,伴隨着呼吸的頻率,還有一股刺骨的陰冷。
虞幸一怔,瞳孔緊縮。
不對,這呼吸,熱的?
活人?
他目光徒然陰暗,手電再次往後照去。
可就在他回頭的一瞬間,氣息如風般消散,腿上的觸感也消失了,手電筒的光只照射到一片黑色岩石,除此之外,半個鬼影都沒見着。
挑釁之後,又不敢露面?
「看來這裏有一個很有趣的傢伙呢。」虞幸不驚反笑,他就欣賞對方這種作死的態度,尤其是在作死的同時,還帶着足以讓他感興趣的實力。
他不確定對方走了沒有,在心裏猜測:「是個活的,是復生者,還是和我一樣的後來者?」
精神活躍起來,虞幸不困了,他選擇一點一點向後退,不再陪那個多年前設計洞穴的人玩兒心機遊戲。
小幅度後退幾步,虞幸的手划過地面,突然一頓。
他將手電照向身下,只見身下的地面上,無聲無息地多了幾個嶄新的簡體漢字。
「男,無,知道。」
我操。
虞幸差點氣笑了,後面那人的囂張程度已經要和他有得一拼了,居然還敢寫字回應他的嘲諷?
這三個詞,分別對應着他剛才問的「是男是女」,「可有對象」和「我不是好人」。
互動到這個份兒上,虞幸猜這個疑似活人的東西對他惡意不大,否則早就應該動手了,但是他暫時也搞不懂對方為什麼要跟着他,還不露面。
是想傳遞某種信息?
也不像。
算了,那就先不想了,不管對方有什麼目的,在適當的時候,那東西一定會主動出現。
很快,虞幸便退回了洞外,他頭髮變得十分潮濕,一簇一簇貼在額頭和後頸上,外套和皮膚上也沾了一層細密的水。
在洞裏遇到了詭異的東西,虞幸心情十分不錯,他不在意的抽出毛巾擦拭了一下面部和頭髮,然後就回到了一地碎石塊前。
「應該能拼一下……」
虞幸現在沒什麼目的性,也不存在什麼浪費時間。
他就連進墓宮也都是為了調查工作室給出的那個十分籠統的任務探查墓宮的秘密。
作為一個在推演世界中存在的勢力,肯定不會像推演本身一樣什麼任務沒完成就抹殺之類的,虞幸估計,他就算沒有找到復活傳言的源頭,而把睡進棺材後能到達這裏的事情報告給工作室,工作室的負責人也不會說什麼。
畢竟,這也算秘密不是麼?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這次推演才會有一個人數不定,隨時可能減少或補充的設定,虞幸現在找到出去的路直接回去,不參與後面的劇情,那就是中途離開了。
所以,在時間並不緊迫的前提下,虞幸開始試圖將一地碎塊復原,他想看看原本放在洞口的石雕究竟長什麼樣子。
虞幸先從底部找起,那塊最大的碎塊剛好符合底座上一半的空缺,他仗着自己力氣大,徒手將石塊搬到底座上,果不其然,石塊穩穩立住,像是裏面有磁石一般互相吸引。
他挑了挑眉,找出另一塊小很多的石塊,補全了底部的紋路,然後慢慢往上拼。
石頭漸漸恢復原貌,分裂的紋路逐漸順滑連貫,當虞幸把最後一塊石頭放到最上方,整個石雕彼此之間相互吸引,復原成了一整塊看不出碎裂過的精美雕像。
只是虞幸看着這雕像,臉上有點不好看。
雕像兩米左右高,雕刻的是一個人背上背着一具面目猙獰的屍體,滿地的骨藤互相攀結,將那個人的腿死死纏住,只露出不完整的上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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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樹蟲群附着在骨藤上,有些靜靜蟄伏,有的振翅欲飛,看着就讓人噁心。
在蟲群旁邊,還有倒掛的死鳥,密密麻麻。
而在骨藤的最上方,一朵大花花瓣舒展,遮擋了那個人的頭頂。
這座雕像里充斥着重陰山附近一切令人厭惡的元素,着實讓虞幸喜歡不起來,即使它雕刻工藝堪稱鬼斧神工。
被這些事務重重包裹的人只有頭顱是清晰的,其他部位多多少少都被遮掩和包裹,這讓這個人看起來宛若深陷泥沼的將死之人。
最詭異的是,將死之人的臉,和虞幸有七八分像。
第二十四章 事情詭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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