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6章 灰神話，藍悟空

    「哐當~~~」

    八卦爐掀開，果然有一陣濃郁的丹氣冒出來。

    丹氣為鮮艷的亮藍色，看着有點詭異，但味道很香，只聞一口，眾仙便目眩神醉，恍若人生中第一次踏雲飛天，又像萬年苦修終於堪破關隘，境界獲得大突破的那個瞬間。

    「嘿嘿嘿......」童兒露出痴笑，在亮藍色丹氣中手舞足蹈。

    「哈哈哈......」四金仙歡喜大笑，張開嘴巴大口吸收亮藍色的光暈，只恨七竅中的眼睛和耳朵不能像嘴巴和鼻子一樣大口呼吸。

    老君也面帶微笑，並不介意弟子們的貪婪，也不覺得他們沉醉於聖人丹的丹氣中有什麼問題。

    他單手掐指，口中喝一聲，「丹出！」

    「嗖~~~」一顆龍眼大小的丹丸飛出爐口，飄在半空滴溜溜旋轉，帶動周圍亮藍色的丹氣也跟着轉動，轉成一個藍色的漩渦，最終全部被丹丸吸收。

    「啊，果然是神丹，丹成之後竟主動吸收丹氣，連一丁點的元氣也不肯泄露。」眾金仙和童子只是失落失望，並不覺得驚奇。

    越是上品的丹藥，越是精華內斂，此乃煉丹界的常識。

    「咦，這顆聖人丹有點奇怪......」老君白眉微皺。

    見到丹氣為鮮艷的亮藍色，他們下意識以為聖人丹也為藍色，畢竟丹氣出於神丹。

    可飄在八卦爐上方的聖人丹透明無色，表面上還有一個古怪的笑臉。

    「哈哈哈，聖人丹上還有人臉，這笑得真夠誇張。」廣成子笑道。

    「笑得有點滲人，紅紅的嘴巴都裂開到耳根了，哈哈哈。」赤精子笑道。

    「為何聖人丹長成這樣？哈哈哈。」童子笑着問道。

    「有這麼好笑嗎？」

    老君察覺不對勁，仔細打量眾仙，四位金仙只是笑容燦爛，表情略微不自然，而幾位扇火童子卻笑容詭異，嘴唇仿佛大了兩圈，裂開的嘴巴都快靠近耳根了。

    「這丹有問題！」老君一揮手，將丹丸收進袖子裏，喝道：「屏氣凝神，隨老道一起誦念道德真言。」

    四金仙終究道行深，得到提醒立即察覺到不對，馬上盤膝坐在蒲團上。

    可他們臉上的笑意始終無法斂去。

    扇火童兒更是不濟，壓根無法壓下心頭雜念，嘴上念誦老爺的道家真言，「哈哈哈」的大笑卻抑制不住地隨真言一起噴出口來。

    老君也不是只在邊上看着，他早已手腳麻利地佈置好驅逐外邪、存神養念的符咒，嘴裏也吐出一枚枚肉眼可見的道家真言，碗口大的真言飄飄蕩蕩，順着眾仙的眉心鑽入他們神魂。

    可惜沒多大用處。

    壓根不存在外邪，眾仙的靈魂中只有仿佛遭了回祿之災的雜念，雜念熊熊燃燒，可雜念全是他們自己的。

    「天魔，笑蝠果真是域外天魔！」老君盯着手裏的聖人丹，面色有些陰沉。

    之前他嘴上喊笑蝠「天魔」，稱呼哈莉也為「魔中至尊」，可他心底其實明白，笑蝠關於全能宇宙和盤古創世的解釋並沒太大錯漏。

    笑蝠只是從外域過來的「聖人」。

    或許對他們的洪荒世界有討便宜的心思，可眾生忙碌皆為利，聖人也不是真的無欲無求。

    現在老君有些不確定了，笑蝠已被煉死，這點確定無疑，聖人丹中沒有一絲一毫的獨立意志。

    結果金仙只吸收了一點丹氣，心魔便被撩撥出來。

    扇火童兒這會兒臉都白了。

    臉白如敷粉，唇紅如胭脂，癲狂大笑，眼中儘是瘋狂，唇角都已到了耳根。

    他們沒有被邪魔入侵，他們只是激發了內心的癲狂邪念。

    「去休！」眼見童兒神魂即將徹底「魔化」，老君一揮長袖，幾個童兒不受控制地飛起來，飛到兜率宮外，向着下界砸下去。

    「為今之計，只有重入輪迴、洗鍊神魂最為有效，過幾天老爺我會親自下界引你們入道。」

    嘆息一聲，老君又將目光看向四金仙。

    廣成子忍住笑，連忙說道：「師伯慈悲，弟子等人從洪荒伊始苦熬到今日，方才在封神大劫中取得正果，不可一朝盡喪啊！」

    赤精子、玉鼎、道行天尊也苦苦哀求，「師伯，弟子幫您煉丹千年，既有苦勞也有功勞，您老大發慈悲，幫我們脫離苦厄，卻不要用送入輪迴的粗暴之法。」

    他們雖在哀求，臉上卻也有極力壓制的大笑。

    老君沉吟半響，道：「你們先回玉虛宮，稍後老道與你們師尊一起護送你們到紫霄宮。」

    「謝師伯！」

    四個金仙連忙抱着誅仙劍跑出兜率宮。

    等眾人都離開，老君盤膝而坐，「聖人丹」懸浮在他身前，與他眉心齊平。

    ......

    「老爺，又到了蟠桃宴的時節，王母娘娘派女官來送請柬呢！」

    門外青衣童兒的呼喚，將老君從入定中喚醒。

    「知道了。」老君輕輕應了一聲，並沒開門迎王母娘娘的女官。

    他伸手一招，把聖人丹抓在手心裏，眼神和表情都十分複雜、非常糾結。

    聖人丹本就是他親手煉製，經過這幾日詳細檢查，他確定丹丸中蘊含「外道聖人」笑蝠全部的「道韻」和道源——生命與智慧精華。

    出問題的並非聖人丹，聖人丹大獲成功，沒半點隱患，但笑蝠有大問題。

    笑蝠的力量還算「正統」，可笑蝠自身擁有一種非常奇特的魔性。

    那是他的本性，本性融入了道源中，是道源的一部分，無法分離出來。

    「藥是好藥，可笑蝠實乃域外天魔，只怕在天外天，也屬於人憎鬼嫌的絕世大魔，所以魔尊武神王才打發他來洪荒大世界......可能並非蓄意入侵，笑蝠身上沒有攜帶半點力量，只有不死不滅的靈魂......八成是犯了武神王的忌諱，放逐到域外將功補過的......唉，若是吃下此丹，能得到不少笑蝠的記憶，可惜，可惜——咦，直接吃它，毒性深重，可若是先把丹毒過濾掉.....」

    就在這時，小童又在門外叫喚起來，「老爺，燃燈古佛前來拜訪，您約了他在朱陵丹台上講道，眾仙童、仙將、仙官、仙吏都盼望着哩！」

    「燃燈......」老君心中一動，站起身去丹房取出五個葫蘆，先將葫蘆在丹爐邊上掛好，然後取出其中一個葫蘆的塞子，倒出一粒九轉金丹。

    老君左手九轉金丹，右手握住聖人丹，雙手輕輕一捏，只剩右手掌心一粒略微胖了一圈的「九轉金丹」。

    「這就是你的命，吞了老道五葫蘆金丹，註定要入爐鍛煉七七四十九天，老道也不要那些金丹了，到時候只把聖人丹給煉出來。」

    老君嘴裏嘀咕，手腳麻利地把新的「九轉金丹」塞進葫蘆。

    做好這一切後，他拿起浮塵打開門，與外面的燃燈古佛相視一笑，很有默契地轉向朱陵丹台的方向。

    又過去大半日，齊天大聖提着酒翁，搖搖擺擺地走過來。

    待一頭撞在兜率宮門，大聖才迷迷糊糊道：「老孫要去『齊天府』，如何來到離恨天太上老君處？

    也罷，也罷！上次過來探望此老，老倌兒只顧着煉丹，都不曾搭理老孫，今個兒碰巧了，去跟他喝兩杯。」

    大聖從來都是個知禮的，哪怕此時醉態酩酊，依舊是先整理衣衫，才去推門......呃，剛夸這廝知禮，他卻不曾去敲門，直接撞進兜率宮內。

    「老君，老倌兒......」嘴裏胡亂叫着，人已經來到煉丹房。

    待見到丹爐依舊有火，爐子左右卻掛着五個葫蘆，屋裏卻是連個青衣道童也無。

    大聖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幾轉，立即扔掉酒翁，搓着毛手，一下子竄到丹爐邊上，大喜道：「造化，造化！聽說老君這爐子丹煉了快一千年，前段時間還見闡教四位金仙幫忙護爐呢，今日終于丹成。

    嘿嘿，老孫有緣，天緣到此，活該分潤幾粒神丹潤潤喉嚨。」

    嘴上說得客氣，只分潤幾粒，可當他拿起葫蘆，卻不倒藥，只把葫蘆口對着自己的猴嘴，吃得比炒豆子都痛快。

    「哈哈哈，爽快，再來一葫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丹，確實好丹，老孫仿佛一瞬間明白了許多至理，哈哈哈！」

    「哈哈哈哈~~~~」

    五個葫蘆的神丹吃光，猴子砸吧砸吧嘴巴，既感到滿足，又有種意猶未盡。

    第一個葫蘆吃光，他有種脫胎換骨、舉霞飛升的極致爽快，讓他無比滿足，可之後幾個葫蘆，哪怕全部吃光，也再難找到最初的感覺。

    說句老實話，第一葫蘆若是仙丹，後面四葫蘆猶如飽肚漢嚼白飯，白飯能吃，卻沒滋沒味，肚子還不餓，連飽腹效果也無。

    「哈哈哈，好，好，好！哎呦，不好，不好，禍事啦，老君煉了千年的神丹，竟被老孫一下子禍禍光啦！走，走，走，這天宮沒法待了......唉，早知如此，就只吃一葫蘆了，後面四葫蘆沒什麼滋味，大概吃多了，沒效果了，哈哈哈~~~」

    大聖一邊哀嘆一邊大笑，還一邊感受各種感悟與畫面如煙花般在識海爆開。

    跑出兜率宮後，也不回自己的大聖府，使了個隱身法兒，從西天門跑了出去，直接回歸花果山。

    這會兒花果山四健將和七十二洞妖王正在演習武藝呢！

    「哈哈哈，小的們，我來也！」

    「大王，你終於回來了，都一百多年了，一直沒伱的音信，如今你在天庭任何職？」

    「大王，您笑得如此爽朗開心，是遇到什麼喜事兒了？」

    眾妖立即圍過來，七嘴八舌地詢問。

    「哈哈哈，老孫果然做了『齊天大聖』，玉帝為我修建了齊天府，王母任我看桃園，眾仙都敬我愛我，三老五帝也稱我為『大聖』，好不瀟灑，好不自在。」

    猴子猴孫激動歡呼。

    大聖又道：「不過他們開蟠桃大會不邀請老孫，老孫怒火中燒，把蟠桃、仙品、仙酒都偷吃個乾淨，連老君耗費千年煉製的金丹，也一粒不剩，入了老孫腹內。

    闖下如此大禍，齊天府待不得啦，哈哈哈~~~」

    眾猴眾妖王駭然，「大王，您犯下如此彌天大禍，為何還笑得如此爽朗？」

    「老孫有在笑嗎？哈哈哈......」大聖摸了摸臉，一邊大笑一邊奇怪道：「奇哉，怪哉，不滿各位，老孫犯下大禍，心裏着實有點害怕，為何屢屢發笑，還笑得如此痛快？」

    眾妖無語。

    「大王，或許您天生反骨，理智上認為該害怕，本心卻躍躍欲試、暢快無比。」獨角鬼王說道。

    「似乎有理，哈哈哈，不管了，老孫現在一腦袋的量子理論，需要好好睡一覺，先回水簾洞了，哈哈哈。」

    大聖往水簾洞飛，眾妖或者跑或者跟着飛，都疑惑問道：「大王，量子理論是何理論？」

    「量子是一個微小的單位，比芥子還要小，哈哈哈，老孫也奇怪，吃下老君的金丹後，腦子裏像是放爆竹，一連串的新詞彙、新理論在識海爆開，老孫需要細細理會，一時半會兒還不曾理清。」

    雖然大王歸來，眾妖都興致勃發，可大聖實在支撐不住，任由猴崽子們嬉戲歡宴，自個兒躺在青石板上哈哈大笑......呃，他的猴眼其實閉上了，精神也進入假寐狀態，可嘴巴總是忍不住要笑。

    ......

    悟空犯了事，天宮自然不會饒他。

    都不等悟空醒來，托塔天王便帶着十萬天兵天將在花果山布下一十八重天羅地網。

    四大天王、二十八宿、九曜星官、十二元辰、五方揭諦、四值功曹、東西星斗、南北二神、五嶽四瀆、普天星相，應有盡有。

    「大王，禍事啦，大王，你別睡了，九曜星君正在洞外叫陣呢！」

    「哈哈哈，呼呼呼......」悟空兀自躺在青石板上哈哈大笑，呼呼大睡。

    有老猿忍不住，上前使勁推了大聖幾下。

    大聖翻身而起，一下子清醒過來......看起來清醒了，嘴裏還在胡說八道。

    「我乃天生石猴，不應該想着化身為人呀！石猴石腦，天然的量子矽晶片......單有量子矽晶腦還不夠，得把算力轉化為神通與戰力，讓老孫想一想......」

    「大王，別想啦，十萬天兵天將已經打上門啦！」眾猴哀叫道。

    「怕甚，頂多打死異類妖王，爾等猴子猴孫得天庇佑，自然無礙......」

    悟空這話脫口而出，說完後自己都愣住了，「為何我會這麼說？等等，老孫似乎看到一些東西，不屬於現在......老孫似乎明白了，量子矽腦算力巨大，甚至能推算時間和未來......不，不僅是量子矽晶腦的緣故，量子之能，本身也該橫亘時間之上，啊啊啊，哈哈哈！」

    猴子抱着自己腦袋使勁捶打，嘴裏又叫又笑，「差點火候，還差點火候，老孫要把整個腦子壓成無數片納米級的矽晶片，還得重新升級一對神眼，火眼金睛不夠用，不夠用啊！！」

    「大王，您在說什麼，什麼矽晶片，什麼量子能，還有火眼金睛，是什麼？」猴子猴孫都被搞糊塗了。

    「九曜星君都開始罵娘了，老孫去也~~~」大聖沒有解釋，掣開鐵棒，幌一幌，碗口粗細，丈二長短，「嗖」的一下沒了蹤影。

    之後便是大聖今日戰九曜、四大天王、二十八宿，明日戰木吒，斗二郎顯聖真君......最終被老君一個金剛鐲，砸在額頭上，慘叫一聲，腦袋暈暈乎乎，被七聖拿下。

    「猴子栽了。」見着眾天兵天將壓着悟空飛向南天門，翠雲山巔之上的牛魔王嘆息道。

    「這不是註定的嗎？」鵬魔王笑道。

    牛魔王默然。

    「應該不會就此收場，齊天大聖還得有一場好鬧，畢竟正主兒都沒下場。」蛟魔王道。

    「兄弟，你這是什麼意思？正主兒是誰？」除牛魔王外，一眾「大聖」都將疑惑的目光看過去。

    蛟魔王沉沉一笑，「你們等着看吧，天宮一日，地上一年，可能要等個幾十年才能見分曉。」

    不到兩年，便有消息從天界傳來：悟空入了太上老君的八卦爐，正被六丁神火煉。

    「老君要煉七七四十九天，我們得等七七四十九年，要不要等？」鵬魔王最沒耐心，一場吃瓜宴席吃了兩年，他已經不耐煩了。

    「想等就等，不想等賢弟盡可自去，反正到時候鬧出好大動亂，無論你在三界何處，都能收到消息。」牛魔王淡淡道。

    「那我去也！」鵬魔王縱聲長嘯，化為一束金光，眨眼便不見蹤影。

    ......

    地上的妖王熬年月，天庭的仙官仙將熬日子，沒幾日，高等級的仙將之間就暗流涌動，各種小道消息快速傳遞。

    通明殿。

    雷部三十六將之一的太歲大將軍，低聲說道：「九曜星君和四大天王已各自表態，他們只會虛應場面，接下來大概要仰仗真君了。」

    王靈官面色數變，最後嘆息道：「晚輩後進末學，又身負聖恩，自當全力以赴，還望雷部眾將在旁看護，萬萬不可讓猴子進了靈霄寶殿，擾了陛下安寧。」

    他說自己是後進末學，還真不是自謙。

    天庭的仙人大抵可以分為三類，一類是洪荒時已經得道的三教英傑，或者三教英傑的弟子後輩，此類身份最高貴；第二類是封神大劫中英靈封聖的截教大能，他們雖是戰敗方，卻也神通廣大、背景深厚，關係盤根錯節。

    最後一類便是大劫之後，人道昌盛，從人間飛升天宮，享受天籙的仙人。

    王靈官是薩真人的護法，薩真人乃神霄派的祖師，放在人間道家一脈，也屬於一頂一的好出身。

    可惜這裏是天庭，隨便在天宮裏拽一個仙將，都是老祖宗、老前輩。

    人間的職場規則到了天庭依舊適用，遇到事兒，老前輩們隱了，後輩頂上去。

    太歲大將軍輕輕拍打王靈官肩膀，「真君獲得天籙時間不長，可真君的道行大家都曉得，所以推舉你來擔當主力，換成別人，即便有心也沒能力。」

    這也是實話。

    後來飛升的仙人身份不如老前輩尊貴，可境界和實力未必比老前輩們低。

    猴子不就是典型？

    ......

    舞台已經搭建好，大幕也徐徐拉開，七七四十九日已到，配角們都準備到位。

    老君還神色猶豫，不確定要不要開爐呢！

    他把悟空當成「過濾嘴」，過濾掉「外道聖人丹」的魔性，只把精華吐出來重新凝聚成金丹。

    可煉了七七四十九天，爐子裏面的猴子一聲不吭，氣息全無。

    在老君自己的感應中，爐子裏空蕩蕩，什麼也沒有，又像是爐子滿噹噹，什麼都有。

    「哐當！」老君剛走到爐邊，打算側耳傾聽，爐蓋自個兒崩裂成八片，只把兜率宮的屋頂都砸爛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歡快的大笑伴隨六丁神火從爐子裏噴出來。

    老君和青衣童子睜眼去看，卻被一陣強烈的光芒晃花了眼。

    青衣童子捂着眼睛慘叫。

    哪怕在兜率宮之外，也有一根根金燦燦的光柱四處掃蕩。

    「是何人在弄神通？」

    靈霄寶殿之上，在心裏默念好幾遍「快去請如來佛祖」台詞的玉帝，感到一陣心驚肉跳。

    老君以聖人之力護體，依舊眼前朦朧，好一會兒也看不真切。

    不過不能肉眼看，他能感應。

    「這是什麼眼睛？」他大驚。

    強烈的金光竟然是從魔猴眼睛裏放射出來的。

    「哈哈哈，老倌兒，你失算了，聖人丹沒煉出來，卻幫老孫煉成『量子矽晶猴腦』和這雙眼睛......唔，讓老孫想一想，這肯定不是火眼金睛，既然你煉了我七七四十九天，不如就叫『四九鈦眼』吧。」

    悟空叉着腿，站在八卦爐上，得意大笑，笑聲震天動地。

    「四九鈦眼是個什麼說法？」老君倒是鎮定。

    「同樣一片天地，凡人看到物質，仙人看到道韻，聖人看到大道和地水風火四元素，這是『眼力』的不同。何為『眼力』？」

    悟空歪頭一笑，「聖人丹中有域外世界的知識，那個笑蝠還是個博學之人。

    在域外，有一個叫『電腦』的法器，電腦有cpu，還有內存與顯卡。

    我在想，如果電腦渲染的場景真實得和現實一模一樣，算不算創造世界？

    我已經煉成矽晶猴腦，腦力大大提升，足以運算整個大千世界的法則。

    若再煉成四九鈦『顯卡之眼』，直接看透世界的虛實和規則，甚至看穿爾等聖人隱藏在物質之下的命運與大道，豈不是要自己演化命運與大道？」

    「就憑你的這雙眼睛，也想演化世界？」老君不以為然，「不與天道合，演化的世界只能是幻境，你現在只是小小玄仙，連金仙境界都不到，更何況合道？」

    「老倌兒，睜開你的老眼仔細看一看吧，合道只是此界之道，此界只是億萬大世界中的一個，外域無數世界，亦有無數道。

    我自有我道，何必走你們已經把前路斬斷的道？」猴子哈哈大笑道。

    有一片聖人霞光從西方飛來，「師兄，何必跟魔頭胡扯，立即煉魔衛道才是上策。」

    悟空睜開「四九鈦眼」，用力往霞光內看去。

    「嗤啦~~~」仿佛撕爛錦繡綢布的聲音，霞光被強行撕開成一條條，裏面的和尚面色震驚。

    悟空卻是透過聖人護體神光和聖人的身體，看透了西方聖人身周的法則和力量。

    在西方聖人身後，甚至裂開一道巨大的口子，裏面有萬千佛子吟誦佛經。

    「老乾柴，你咋不讓如來佛祖過來收我？是玉帝老兒還沒開始喊『快去西天請如來佛祖』嗎？」

    猴子掐着嗓子，學習玉帝的表情和聲音。

    接着猴子轉過頭，面相靈霄寶殿的方向，把頭往前一伸，他身子和脖子還在這兒，脖子上的腦袋卻一下子穿過靈霄寶殿，來到玉帝對面，故作嗔怒之態，喊道：「玉帝老兒，滾開！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

    你若不肯搬出去，把這繁華天宮讓與我，定要你去人間渡第一千七百五十一劫。」

    玉帝有些懵，既不理解猴子此時的手段，也不明白他為何這麼說。

    不過他聽懂了。

    他自幼修持，苦歷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十二萬九千六百年，方能享受如今的無上尊位。

    猴子說送他去人間渡1751劫，就是要做掉他，送他入輪迴。

    「狂妄！」玉帝還在愣神，靈霄寶殿內眾仙官怒了。

    「妖猴，受死！」

    托塔天王知曉自己不是猴子對手，可玉帝當面，他要表忠心，沖在最前面。

    悟空再次睜開「四九鈦眼」，目光掃視之處，一切力量、規則、道韻、法力、神通，都在「鈦眼」之下展露無遺，還是「高清畫面」——看得格外詳細，分毫不差。

    神通、法力和規則被看透後，它們的信息化為數據進入矽晶猴腦，開始高速運算出破解之法，接着再由四九鈦眼把神通數據演化為現實畫面。

    以演化之虛，替換現實之真，真假不分，以假亂真。

    托塔天王的塔四分五裂，碎片化為粉末；托塔天王身上的鎧甲四分五裂，碎片化為虛無——這些都是「四九鈦眼」演化的現實，現在取代了真實的現實。

    於是托塔天王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寶塔被毀，鎧甲消失，完全不明所以，只有無限恐懼。

    「啊啊啊~~~」他捂着褲襠慘嚎。

    「哈哈哈哈，有趣，很有趣~」猴子笑得歡快，繼續拿「四九鈦眼」四處亂看。

    所見之處，皆被他心中推演的現實取代。

    有漂亮的仙娥變成長鬍子的男人，有仙官仙將失去朝服，換成女人的裙子，髮飾和妝容也被修改，也有惹猴子討厭的星君直接被抹除。

    「玉帝老兒，別傻愣着呀，老孫已經開始撒潑，你還不趕緊按照計劃呼喚如來佛祖？至於王靈官，你甭指望了，老孫也不想禍害真英雄。」

    「你，你都知道？！」玉帝驚懼，「你到底在耍什麼幻術？」

    「幻術——哎呦，好痛！」

    猴頭還想繼續裝逼，站在八卦爐上的猴軀已經挨了老君的金剛鐲。

    西方聖人也拿着七寶妙樹對着他連刷。

    還有一顆紅繡球從天外飛來，砸在他失去腦袋的脖頸。

    「聖人無恥，竟然聯手偷襲老孫。」

    猴子挨了幾下，卻只是嚷痛，並沒皮肉糜爛、靈魂化灰。

    「你是什麼怪物？」女媧娘娘收回紅繡球，驚疑不定道。

    「哈哈哈，這招是域外聖人的量子之軀，被老孫改成金剛不壞量子神功，你們只用力量和法則，是傷不到老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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