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一百一十三章 聖思的肉身力量

    張若塵沒有去解釋什麼，將人頭幢遞過去。

    荒天是從最底層殺出來的天之驕子，萬戰不死，何等警覺，拿到人頭幢的瞬間，便察覺到危險，感受到獨屬枯死絕的詛咒之力。

    立即將人頭幢還回去，他神色沉凝，道：「幸好之前與他交手，他沒有動用詛咒之力，否則本座也未必扛得住。」

    荒天早已不是曾經那位「荒天大神」，久居殿主高位，自是養出諸天級氣度，言語間，無時無刻不透着一股自信和殺伐絕斷。

    同樣是枯死絕，詛咒的厲害程度，與施咒者修為有莫大關係。

    人頭幢上的灰眼的確可怕，以孟家大爺的修為，對視之後，也詛咒纏身，無法化解。

    但，要說灰眼蘊含的枯死絕強度，達到能夠詛咒靈燕子、空印雪，讓不動明王大尊都無法化解的地步，卻又還差得遠。

    畢竟只是一雙灰眼。

    到底是誰將人頭幢傳給檀陀地藏的？這才是關鍵！

    本來搜魂，是有機會找到答案。

    現在，連檀陀地藏自己都不記得了，搜魂便失去意義。

    張若塵面露高深莫測的笑意，道：「荒天殿主乃千百個元會也未必出一個的不世奇才，哪怕在這個群魔亂舞、天尊林立的末日大世，依舊能光芒耀目。貧道很好奇，檀陀地藏和寶印地藏怎麼能夠將你鎮壓？」

    荒天的修煉速度，雖不及張若塵，但絕不比血絕族長慢多少，二人各有機緣，皆跨入不滅無量巔峰。

    在同境界，荒天殿主和血絕族長絕對是戰力最頂尖的存在，哪怕遇到天尊級，都是可以叫板一二。

    荒天眼神像刀鋒一般銳利，眼前這個道士，他對其一無所知，但對方卻對他知之甚詳。

    這是絕對需要警惕的事！

    張若塵道：「殿主莫要多疑，貧道只是覺得，檀陀地藏和寶印地藏加起來，也不可能是你的對手。連人頭幢的詛咒之力，都沒有使用，就更加不可思議了！」

    荒天與孟家大爺一般，也猜測眼前的佛、道，乃是神界修士，於是心中一動，決定講出實情，借神界之手，對付石族內部潛藏的冥祖派系半祖。

    荒天合手躬身行了一禮，道：「還得多謝諸位，沒有你們出手對付冥祖派系修士，本座絕無脫身的機會。這筆天大的恩情，荒天記在心中了！」

    「道長，你既然問了，本座便不再隱瞞。請看這穿透石身的七根神鏈……吼……」

    荒天雙手，抓住其中兩根穿透胸膛的神鏈，爆發全身神力向外拉扯。

    「嘩啦啦！」

    狂暴的神氣、神紋、神威，從他身上爆發出來。

    不知承受着何等疼痛，但，無論荒天如何發力，神鏈紋絲不動，就像與身體長在了一起。一道道玄妙至極的半祖神紋，從神鏈內部浮現出來。

    其中一些半祖神紋，與荒天的石身融合在一起，牢不可破。

    「是半祖！」

    在場修士無不動容，心中暗暗猜測到底是哪一位半祖，幫助檀陀地藏和寶印地藏鎮壓了荒天？

    荒天停了下來，單膝跪在地上，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口鼻皆在流血，半石化半血肉的胸膛劇烈起伏。

    他已經拼盡全力！

    「我破境不滅無量巔峰，一直是絕密，隱藏着真實修為。正是如此，遭遇檀陀地藏和寶印地藏暗襲的時候，才能反客為主。」

    「但，就在本座打退二人，展現出真實境界之際，這七根神鏈從空間中飛出，穿透我的七大竅穴。如今，哪怕逃出寶印地藏的神境世界，也只能發揮出不滅無量初期的戰力。其餘力量，皆被壓制。」

    張若塵問道：「暗襲之時，戰場在哪裏？」

    「石神殿！」荒天道。

    張若塵道：「石族的半祖，只有石磯娘娘一人。」

    這也正是張若塵心中的猜測！

    荒天沉思片刻，搖頭道：「石嘰娘娘絕不可能是冥祖派系的修士！她曾參與誅殺九首石人，也曾擊殺魂母，與命運神殿、酆都鬼城組成的攻守聯盟，讓始祖都忌憚三分。若她有問題，地獄界早就分崩離析。」

    「況且，本座修煉進境能如此之快，得了她許多幫助，欠着她不小的恩情。」

    是啊，沒有人會懷疑到石嘰娘娘身上。

    在明面上，她與冥祖派系可謂不共戴天，水火不容。

    地獄界任何半祖都有可能性，唯獨她絕對沒有嫌疑。

    張若塵沒辦法給荒天解釋太多，只得道：「或許你是對的！但，至少有一件事可以肯定，石族內部一定有一尊冥祖派系的半祖。這個人，會是石北崖，還是那位爛石神？」

    爛石神，是曾經隱居生死界星的石族至強，曾與石北崖齊名，是暗中掌控生死界星的超然存在。

    張若塵和石嘰娘娘聯手鎮壓碲的時候，他曾現身。

    那一戰，爛石神率領生死界星的諸神，前去援助黑暗之淵防線，幫助地獄界渡過了最艱險的時刻。

    石北崖和爛石神都不是半祖，是天尊級。

    但，他們其一若真的與冥祖派系有關，完全可以隱藏修為實力。

    況且兩人皆有嫌疑。

    石天，是弱水北崖石。

    弱水之母都加入了冥祖派系，他投靠過去，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生死界星是來往天荒的必經之地，爛石神隱居生死界星，目的何在？他又是哪裏來的修煉資源，達到了不輸石天的修為境界？

    很顯然，荒天也將懷疑對象，放在這二人身上。

    寶珠地藏道：「直接收魂寶印地藏，不就可以找到答案？寶印地藏的修為，達到不滅無量中期，我們搜魂，皆風險極大。聖思道長，你的修為最高，此事必須得你出手才行。」

    張若塵很清楚，寶珠地藏這是在試探他，想要知道他的深淺。

    又或許，對他「生死老人」的身份存疑。

    張若塵找不到任何推拒的理由，目光向凡塵和尚看了一眼。

    凡塵和尚輕輕搖頭，閉目念道：「阿彌陀佛！」

    張若塵心頭瞭然，這和尚現在修為沒有達到不滅無量中期，處在一個未知的低谷，無法搜魂寶印地藏。

    「聖思道長這是在猶豫什麼？」寶珠地藏問道，語氣咄咄逼人。

    先前，寶珠地藏突然揮出錫杖襲擊這個神秘道士的時候，就察覺到不對勁。這道士，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居然沒有調動神氣和規則神紋。

    是修為高到不需要調動神氣和規則神紋的地步，還是另有隱情？

    張若塵冷笑一聲：「區區一個寶印地藏，螻蟻般的小角色，貧道還不屑搜魂於他？」

    凡塵可是深知張若塵的狀態，生怕他吹噓太過，下不了台，道：「寶印地藏已被鎮壓，神魂受創。寶珠地藏和慈航尊者若是聯手，絕對可以破他精神意志，搜其魂，奪其識。」

    寶珠地藏向凡塵走去，步步緊逼，道：「聖思道長舉手之勞的事，何必讓貧尼和慈航尊者冒險呢？要不小和尚，你來？」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凡塵嗅到寶珠地藏身上的香味，便是連連後退，躲到張若塵身後。

    太嚇人了！

    他懷疑，自己若是不躲，寶珠地藏能夠撞進他懷中。

    慈航尊者和荒天都知眼前的道士來歷不凡，很想看看他的手段，以判斷他的真實身份。因此，做了旁觀者，一言不發。

    慈航尊者向荒天傳音：「凡塵乃是大梵天經歷百世紅塵，萬相和一之體，是我佛門未來的新祖。若那道士接近他，是為了利用他，或者是為了奪取他的佛果功德，那麼我們就必須出手相助。萬不得已之時，甚至可以提前點醒大梵天。」

    荒天也算半個佛門弟子，聽到此言，看凡塵的眼神立即多了幾分敬意。

    他可是十分清楚，能夠從萬相紅塵中歸來的佛修是什麼分量。

    古今佛門第二人！

    張若塵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的寶珠地藏，心頭升起一股邪惡念頭，「今天如此為難貧道，將來有機會，一定也狠狠為難你一次。」

    「哈哈！」

    大笑一聲，張若塵站起身，繞過寶珠地藏，看了一眼被禁錮的寶印地藏，繼而目光轉到荒天身上。

    他道：「荒天殿主是不滅無量巔峰的修為吧？」

    荒天道：「可惜被身上的七根神鏈鎖了七竅，否則如此小事，何須道長你出手？」

    「沒錯，搜魂的確是小事，貧道不屑為之。你身上這七根神鏈，倒勉強值得貧道出手了！」張若塵微揚下巴，盡顯傲態。

    荒天立即改換稱呼，恭恭敬敬一拜：「前輩若能幫晚輩去處神鏈，天荒之行，晚輩任憑差遣。」

    「很好，孺子可教。」

    張若塵不多廢話，移形換位，出現到荒天面前，右手已是將其中一根神鏈抓住，道：「殿主可要忍住了！」

    「前輩儘管動手便是。」

    荒天雙手捏拳，身形如猛虎，眼神絲毫變化都沒有。

    「轟！」

    張若塵猛然發力，立即空間震動，無數半祖神紋從神鏈中爆發出來。

    隨神鏈一點點從荒天體內扯出，半祖神紋四處飛散，無人敢沾。

    慈航尊者早已祭出菩提銀花樹，以佛國的力量，阻擋半祖神紋外溢。

    除了張若塵和荒天，余者盡皆退到佛國邊緣。

    荒天的石身，被神鏈貫穿之處，出現一道道裂痕，向身體各個部位延伸，像是要四分五裂。

    空間震動得越來越厲害，佛國都像要崩塌一般。

    「只憑肉身力量，就能破半祖神紋，將神鏈不斷拉出。莫非他不僅擁有生死老人的殘魂，還有生死老人的始祖屍身？」寶珠地藏暗道。

    凡塵道：「就這麼硬來，荒天殿主的石身扛得住嗎？」

    慈航尊者道：「七根神鏈，七種半祖神紋，穿透荒天殿主的石身同時，也穿透神魂和神海。對別的修士而言，強行拔除，就算能保住性命，也保不住修為。但，他是荒天！既修大衍乾坤神道，也修生死神道，他一定扛得住。」

    有的修士，就是可以創造奇蹟，能夠讓人對他抱有絕對信心。

    慈航尊者凝看聖思道長的背影，見他一手抓神鏈，一手按在荒天胸口，雙腿一前一後呈弓步，眉頭微微一掀。

    她道：「這位聖思道長的身影形態，為何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凡塵道：「因為你本身就見過他？在天荒聖城的城主府中。」

    始祖之下，慈航尊者不認為有人可以瞞過她的雙眼，因此聽了凡塵的話，便輕輕點頭，不作他想。

    當第一根神鏈被扯出，荒天的石身，已是接近崩潰。

    他立即盤膝坐下，凝練石身，又重聚有些潰散的神魂，彌補神海的缺失。

    等到荒天重新恢復狀態，傷勢恢復七八成後，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比之先前強大了一截。

    顯然，拔除一根神鏈，便解開部分修為封印。

    如法炮製！

    又前後經過六次拔除，七根神鏈盡去。

    荒天修為恢復，身上神光萬丈，不滅無量巔峰的神威氣息充斥佛國，體內血管像一條條神河在奔涌，發出震耳的轟鳴聲。

    比同為不滅無量巔峰的檀陀地藏強大太多。

    荒天去搜魂寶印地藏之際，張若塵手持七根神鏈，走到寶珠地藏面前，一派絕頂強者的風範，道：「寶珠，現在你還懷疑貧道的實力嗎？」

    面對此刻的張若塵，寶珠地藏還真有幾分壓力，但並不怕人，笑盈盈行禮，道：「貧尼所有心思都被前輩看透了，徒惹笑話，還請前輩消消氣，莫要與一個小女子一般見識。」

    肉身強到這個地步，修為能弱？誰人敢不稱呼一聲前輩？

    「不知聖思前輩接下來有何打算？」

    慈航尊者眼中也帶有敬意，如此問道。

    無論這道人到底是何身份，年歲幾何，就這份修為，便值得敬畏。

    而且，不知為何，慈航尊者的心念深處，總覺得眼前這個道士值得信任，並非居心叵測之徒。

    張若塵捻須細思，道：「貧道認為，我們可以兵分三路，以應對接下來的局勢。」

    「其一，絕不能讓天龍號上的修士，被送去碧落關，得有人護送他們離開。」

    「其二，要想不被冥祖派系一網打盡，我們就得兵分兩路，一明一暗，首尾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