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偉大種族

    他一直在做夢。

    一些斷斷續續的記憶碎片在他的夢境裏閃回。

    不知為何，那些記憶碎片仿佛來自不同的個體。

    最近的記憶碎片最為清晰，在這段記憶里，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社畜，生活在21世紀的地球，普通的長相，普通的家庭，普通的工作，日子過得平凡而乏味，直到有朝一日，因為飲酒過量而死。

    再往前追溯而去，他有時是公元五千年前贊禪帝國的一個小兵，有時是十二世紀佛羅倫薩的修道士，甚至變成了公元一萬六千年前的某個邪惡巫師，或者傳說中的亞特蘭蒂斯王國中的天文學家。

    除了這些歷史中不同時期的人類個體，他還有着許多非人生靈的記憶浮現。

    有時候，他以為自己是終北大陸的一位蛤絲祭司，崇拜着可怕的蟾之神饕餮，他瘋狂地向神明獻祭，但當這位沉睡的古神醒來之時，終北大陸卻因此而招來滅頂之災。

    有時候，記憶里他又變成了偉大華胥帝國的一位龍王，統治着整個大荒，日夜研究關於延康末法時代的秘密，直到叛亂的炎裔殺上龍之都，他還在拼命研讀那些古籍。

    甚至地球以外的宇宙生物也並不少見，來自無數個世紀之後的金星智慧生物、數百萬年前的木衛六兩棲類動物、東藏高原上生活着的極度可憎的僬僥人。

    當然，最多的記憶碎片，都是來自於一種人類滅絕之後出現的某種極具適應性的鞘翅目生物――龍虱一族！或者叫新天魔一族！

    之所以它們自稱「新天魔」，當然是因為還有一支「舊天魔」種族。

    無論是新天魔還是舊天魔，它們本質上都是同一群族裔。

    按照記憶碎片中的描述，在遙遠的宇宙深處，有一個名不可考的古老世界，當那個世界迎來不可避免的末日災劫之時，那個世界的種族誕生出了一種令人讚嘆的偉大能力――「靈」。

    「靈」，隕歿的靈魂，顧名思義，就是指這個種族不再受肉體的轄制，它們的靈體能夠穿越時間與空間，鑽入另一個生命的靈台之中，將其肉身據為己有。

    憑藉這種能力，這個偉大的種族征服了時間，它們集體穿梭時空逃過了原本時空的必死劫難，來到了遠古的地球，佔據了一種半植物半動物、名叫「曼陀羅花」的圓錐狀生物的心智與軀體。

    自此以後，這個偉大種族便以「曼陀羅花」的身份生活在洪荒之中，它們一邊繁殖後代，一邊建設自己的文明。

    曼陀羅花通過孢子的形式進行繁殖，它們生產出來的後代具有和偉大種族一致的靈體，並將曼陀羅花這種半植物軀體視為自己的天然形態。

    新生的幼體在激發「靈」能力以後，常常會將自己的靈體投射到遙遠時空的其他生命身上，藉此歷練自己的心智，並趁機汲取其他文明的知識，填補到自身的文明之中。

    至於那些被鳩佔鵲巢的可憐生命，則會被困於這個偉大種族遺留下的軀殼，除非那個個體覺得自己已經了解了足夠多的資訊願意主動回去。

    通常來說，在換回身體的時候，偉大種族會將受害者這段時間的記憶清除，但這種清除並不完美，受害者可能會在噩夢中飽受記憶碎片的折磨。

    因此，偉大種族這種不請自來的惡劣行徑給宇宙中不可勝數的種族與文明留下了恐怖的印象，被知曉其存在的宇宙生靈稱為「天魔」一族。

    借着時間旅行，天魔們讓自己的思想跨越了千百萬年的時間鴻溝，同時投射到遙遠的過去和未來，學習並掌握任何一個時代的一切知識。

    但也因此，它們成為了時間的流亡者，它們雖然擁有穿越時空的精神能力，卻無法脫離於形體之外獨立存在。

    於是當它們遇到一個名為重明鳳凰的遠古種族以後，就認識到了自身必將永遠的流浪在時間長河之中。

    「曼陀羅花」一族終將迎來毀滅，只是或早或晚。

    重明鳳凰，這是一個恐怖的天外種族，日常生活在地底或水下，渾身長滿眼睛，卻無法視物，是為「重明」；不生毛羽，卻能肉翮而飛，故稱「鳳凰」。

    其身軀極為怪誕，只有部分是物質組成，在空中時隱時現，難以觀測，具有搏逐猛獸、辟除群妖之威。

    更為麻煩的是，這種奇特的身體構造也讓它們的思維結構極為特殊，超過了偉大種族所遇到的任何一個宇宙種族的範疇，以至於偉大的「天魔」一族最強大的「靈」能力根本無法在重明鳳凰的身上起作用。

    曼陀羅花曾統治了整個大荒，建立了名為空桑氏的強盛帝國，但在重明鳳凰降臨大荒以後，兩族為了爭奪大荒的統治權開始了生靈塗炭的連綿戰爭。

    空桑帝國曾一度將重明鳳凰封印在地底之下，但最終還是被它們逃了出來，並反過來摧毀了空桑氏的文明。

    幸好，在此之前，偉大種族已經通過超越時間的知識預知了帝國的毀滅，它們集體遷移到了數千萬年後的大荒。

    在那個時候，重明鳳凰、鑿齒、羽民、龍裔、鮫人、飛天、精靈、天狐乃至炎裔裸蟲全都已經滅亡在浩瀚的歷史長河當中，統治大荒的種族是一群生命力頑強的甲蟲，名為龍虱。

    但即使這樣，它們還是迎來了新的末日。

    大荒，即將醒來！

    這不是形容詞，而是對客觀事實的真實描述。

    原來，所謂大荒，本是宇宙間一尊奇異生靈，它的體型太過龐大，所以一直都在專心修煉體內的三寸氣，並不在意自己身在何處。

    它就這樣仿佛死物一般在宇宙間流浪，直到被太陽的引力捕獲成為自己的行星，數千萬年後其沸騰的內氣才逐漸平息下來。

    此後多年它的死皮肉屑吸收了它難以控制而漏氣溢出的內氣，演化成了大荒萬千生靈，羽民、天狐、炎裔等種族本質上都是大荒皮屑衍生而出的原生生命。

    正是因為大荒體內的罡氣濃烈而外放，才吸引了許多古神的注意力，這些古神及其造物才對大荒這片土地如此着迷。

    當群星到達了正確的位置，終有一日，它們如今所生活的這片土地，將會從長眠中醒來。

    而那便是大荒身體上寄生的無數生靈所不得不面對的終極末日，不管是人類，還是曼陀羅花，它們從大荒而出，也終將回歸大荒。

    此之謂：

    群星既返位，碩人復還世。眾生普渡濟，萬物終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