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又一個月圓之夜

    轉眼，又過去幾天。

    這幾天，湯虹潔似乎恢復了笑臉，但陳宇卻總感覺她這幾天的笑，只是一種表情，與心情無關。

    他也注意到她身邊沒其他人的時候，她臉上的笑容就會消失,  情緒低落，偶爾他也聽見她與人打電話，詢問稅務那邊查清楚了沒有？她的健身中心什麼時候能重新營業？

    不僅她不開心，這幾天，他的大徒弟姜榮光，也不時打電話來詢問他這邊有沒有找到關係疏通？他的武館什麼時候能重新開業？

    期間,  姜榮光還來過他這裏兩次，每次都一副焦躁的神情。

    對陳宇來說，其實無論是姜榮光的武館,  還是妻子湯虹潔的健身中心，就算永遠被封，經濟上的損失，他都覺得沒什麼。

    但，榮光武館對姜榮光，無憂娛樂健身中心對湯虹潔的意義，顯然不是金錢所能衡量的。

    那是他們最想做的事。

    像是理想。

    而如今，因為武館被封、健身中心被封，姜榮光和湯虹潔的理想，就不能繼續了。

    陳宇大概能理解他們的心情。

    誰還沒擁有過理想呢？

    他年輕的時候也有。

    只不過，他的理想早就被生活磨沒了。

    今夜，又是一個月圓之夜。

    深夜時分，陳宇見枕邊的湯虹潔睡熟了，他才悄悄起身,  披上羽絨大衣，悄悄離開臥室。

    也許是湯虹潔最近心神疲憊，所以今晚睡得太熟了,  也許是最近陳宇的功夫見長，起床的動靜比以前更小了。

    總之，今夜他起床的時候，並沒有驚醒湯虹潔。

    他披着黑色羽絨大衣，放輕腳步，來到書房，起出書桌下面的地磚下的那隻舊千語手機。

    將這手機開機不久，他就看見18歲的自己發來的幾條短訊。

    有想讓他教計算機技術的；也有問他三年以後的股票信息的；還有詢問他現在所在時空的妻子，是不是蔣雯雯的。

    38歲的他看着這些短訊內容，並沒有馬上回復的意思。

    他拉開書桌抽屜，從裏面找出半包香煙，這是他半個月前放在裏面的。

    心情煩悶的時候，才會偶爾抽上一兩支。

    而今晚，在這個月圓之夜，他又低頭點了一支。

    宋源的官方關係網，班長彭寨山跟他大致說了一遍，確實是盤根錯節，很難對付。

    不是他陳宇能對付的。

    也許,  有錢到一定的程度,  可以碾壓陳宇背後的關係網,  但……很顯然，他陳宇目前的身家還不夠。

    在這偌大的京城，權貴富豪遍地的京城，他那點身家，跟普通人相比，那確實是巨富。

    但在京城地面，想上枱面，還差得遠。

    由此，他大概也理解了為什麼多次時空變幻，蔣雯雯始終沒有跟「他」走多久，而是選擇了宋源那個官二代。

    無它！

    也許在蔣雯雯眼裏，「他」陳宇無論以後能多有錢，都比不上宋源那京城官二代的身份吧？

    官二代？

    在國內的大環境下，能對付官二代的，大概也就官一代和官二代了吧？

    所以……我陳宇就永遠也沒辦法對付他了？

    陳宇低頭看向書桌上靜靜躺着的千語手機，無聲笑了下。

    眼下，擺在他面前的破局之法，暫時他只想到兩個。

    一個是效仿自己上個時空的做法，親自出手，找到宋源，將宋源活活打死。

    官二代的身份再牛比，還能給他護體？金剛不壞？打不死嗎？

    當然，陳宇心裏也清楚，這個辦法有點過於簡單粗暴。

    為智者所不為。

    而第二個法子，就需要他眼前這隻千語手機幫忙了。

    聯繫過去的自己，改變時空，時空變幻之下，眼前的任何困局都能隨風消逝，迎刃而解。

    不過，時空變幻的威力太大，並且所有的變化，都是隨機的，很難控制最終的變幻結果。

    而他想要儘量保住自己目前珍惜的一切，就一定要再三斟酌傳達給18歲自己的信息。

    根據之前那麼多次時空變幻的經驗，他多少已經有點心得經驗。

    發給過去的自己的信息量越少，時空變幻之後，對他個人的人生軌跡影響就越小。

    反之，則越大。

    所以，這次要發給18歲自己的信息，一定要再三斟酌。

    但即便如此，下一次時空變幻之後，他的生活究竟會變成什麼樣？他心裏還是沒譜。

    他只能試試。

    反正就算這次試錯了，變幻後的生活不太好，他也還有的是試錯的機會。

    只是……

    想着想着，他起身走到窗邊，望向四合院的院門方向，他最近剛買的那輛房車，就停在院外。

    雖然他站在這裏看不見，但他知道那輛房車就在院牆外。

    他的全國游釣計劃，還沒開始呢！

    最近剛買回來的房車和那些漁具，到現在還一次都沒使用過。

    可惜了。

    太浪費了！

    一想到時空變幻之後，那輛新房車可能就要變沒，就像他曾經擁有的那輛瑞虎7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就覺得很可惜。

    忽然，他的眼神動了動。

    臉上現出一抹笑意。

    然後回到書桌那兒，拿起桌上的千語手機，離開書房。

    未久，換了一雙高幫皮鞋的他，穿着羽絨大衣，從正屋大門出來，穿過靜謐的院子，打開院門。

    來到那輛嶄新的房車旁邊，伸手拉開駕駛座的車門，抬腳上了駕駛座，嘭一聲關上車門，伸手將車子啟動。

    引擎聲響起，陳宇降下手邊的車窗玻璃，留戀地看向旁邊的四合院，目光眺望院中主臥室方向。

    那裏湯虹潔還在熟睡。

    「師姐，我們下個時空見……」

    輕聲自語着，陳宇收回目光，開車離開。

    深夜的京城大街上，依然車流如織，只是少了些行人。

    宛如不夜城。

    陳宇一邊將房車開上大路，一邊戴上藍牙耳機，連上自己常用的那隻手機，並隨手撥通最近打聽來的宋源手機號碼。

    好一會兒，宋源那邊才接通電話。

    「餵？誰啊？大半夜的，打什麼電話？你是哪個？」

    藍牙耳機里傳來宋源語氣很沖的質問。

    開車的陳宇懶洋洋地笑了笑，「陳宇！你爺爺我是陳宇，記得吧？」

    宋源：「……」

    一陣安靜之後，宋源忽然冷笑一聲，「陳宇？是你個癟三啊？怎麼？知道真相了？打電話來跟我求饒？想讓我放過你徒弟的武館，和你老婆的健身中心？行啊！讓你老婆陪我一晚，我就高抬貴手，放你們一馬！哼哼，考慮一下？」

    陳宇眼神驟然變冷。

    隨即輕笑一聲，道：「膽子挺肥啊？敢這麼跟我說話？你知不知道以前有人動我老婆，我是怎麼做的？」

    說這番話的時候，陳宇腦中閃過上個時空的記憶。

    上個時空，他為了給姜繡報仇，親自出手，將兩個害死姜繡的罪魁禍首，活生生打死。

    其中還包括姜繡的親弟弟姜榮光。

    但……

    這個時空的宋源當然不知道這事，所以，電話里宋源的語氣依然囂張，「我管你是怎麼做的？哼，我聽你這語氣，不像是來跟求饒啊，怎麼？你敢跟我繼續斗？呵，你憑什麼？你行嗎？棒槌！」

    陳宇雙眼微微眯了下。

    語氣忽然平靜下來，「見面聊吧！有種咱們就見面聊，別像個老鼠似的，就知道躲在洞裏玩心眼，敢嗎？」

    這是明顯的激將法。

    但，宋源沉默兩三秒，就答應了。

    「行啊！你說個地方，老子馬上就來，難道老子還怕你不成？」

    「不怕最好，後海酒吧街88號，我在那裏等你。」

    「好！你等着！」

    ……

    通話結束。

    陳宇摘下耳朵上的藍牙耳機，用語音操作打開車載音樂，點了一首鳳飛飛的《揮別》。

    「想要揮揮手，手兒難抬。」

    「想要說再會，口兒難開。」

    「說不是愛，又覺得愛意滿懷。」

    「說這是愛，多麼無奈。」

    「這裏的回憶與青山同在……」

    ……

    聽着鳳飛飛磁性的歌聲，品味着韻味悠長的歌詞，陳宇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

    腦中閃過與湯虹潔在一起的一幕幕，不時，也會閃過與姜繡在一起的畫面。

    原時空，她們這樣的女人，他從來不曾擁有過。

    也不敢想自己能與她們那樣的女人在一起。

    但，時空變幻給了他機會。

    時空變幻，給了他無限的可能。

    也給了他無窮的底氣。

    也是因此，上個時空中，難以壓制心中殺意的他，真的選擇親手去為姜繡報仇，親手將那兩個罪魁禍首打死。

    否則，難消他心頭之恨。

    而且，只是出一口惡氣而已，時空變幻之後，一切了無痕，被他打死的人會復活，而他依然能過平靜的生活。

    不得不說，他如今遇到困境，首先就會想到與過去的自己聯繫，變幻時空。

    似乎已經產生依賴心理。

    有時候，他覺得有這種依賴心理不太好，自己該學會妥善解決生活中，遇到的各種問題。

    但有時候，他又覺得這種依賴心理沒什麼，自己明明擁有這樣改變時空的能力，那為什麼不用？

    自古以來，讀書之人，習慣用智慧解決問題。

    練武之人，習慣用武力解決問題。

    而他這種開掛之人，用掛解決問題，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在他思緒亂飛的時間裏，他的新房車開到了後海酒吧街。

    下車的時候，他拿起那隻千語手機。

    下車之前，就編寫好一條短訊，只是暫時沒有發給18歲的自己。

    下車後，他抬頭看向夜空。

    一輪圓月高居夜幕，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

    陳宇對着它笑了笑。

    他走進和宋源約好的酒吧，選了個靠角落的位置，要了一瓶紅酒，慢慢品着酒，眯眼看着酒吧舞台上，正在自彈自唱的長腿姑娘。

    那姑娘正在彈唱的是前兩年才出來的一首新歌，是一首校園民謠。

    旋律舒緩，歌聲沙啞。

    陳宇以前聽過這首歌，此時在這裏，聽着真人彈唱，又是另一番感受。

    時間緩緩流逝。

    也許是他一身穿着，都透着鈔票的味道，也許是他這個年齡的老帥哥，很吸引小姑娘，反正，他在這裏坐下沒多久，就先後有三個年輕姑娘來他這裏搭訕。

    姑娘a：「哥，一個人喝酒呀？要不要我陪你呀？」

    姑娘b：「大叔，我給你倒酒吧？」

    姑娘c：「帥哥，你覺得我怎麼樣？」

    ……

    家裏老婆很美很颯的陳宇，對這些主動送上門的姑娘，沒什麼興趣，每次都是微笑搖頭，讓她們知難而退。

    直到宋源在幾個大漢的簇擁下，向他這邊走來。

    向這邊走來的宋源，臉上掛着一抹冷笑，一邊走，一邊微微向前擺了擺右手，於是，簇擁在他身後幾名大漢，就連忙上前保護。

    他似乎在防備陳宇對他動手。

    陳宇會八卦掌的事，他應該是早就知道了。

    也是！

    他之前就讓私家偵探查過陳宇的資料，連姜榮光和湯虹潔等人的資料，都查得清清楚楚，又怎麼可能不知道陳宇也會八卦掌？

    陳宇看見停着啤酒肚的宋源，在幾個大漢的簇擁下，向這邊走來，一路上將擋在前面的酒吧客人，不分男女，統統推搡到一邊。

    陳宇笑了笑，舉起手中的酒杯，一口抿光。

    隨手放下酒杯，抬起另一隻手，這隻手裏握着老舊的千語手機。

    「姓陳的！你膽子不小啊？敢約我見面？說吧！你到底想跟我聊什麼？」

    宋源在距離陳宇兩米左右的位置停下腳步，因為酒吧里的音樂聲，他隨手抓起旁邊一張桌子上的酒瓶，就猛然砸向正在舞台上唱歌的樂隊主唱。

    當然，他剛剛開口說的話，嗓門很大。

    不過，這一酒瓶子砸過去，舞台上的樂隊啞火了。

    酒吧里驚呼聲四起。

    但看見簇擁着宋源的幾名大漢，一時間，沒人敢過來討說法。

    陳宇目睹這一幕，咧嘴笑了下，隨手點擊發送按鍵，將早就編寫好的那條短訊發送出去。

    隨即就將手機塞進褲兜，起身繞過面前的桌子，走向宋源。

    宋源臉色微變，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怒道：「你過來幹什麼？你沒看見我帶了這麼多人防着你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會功夫？坐回去！有什麼話，你坐回去再談！」

    在他怒斥的同時，保護他的幾個大漢，默契地橫移幾步，擋在宋源面前。

    這讓宋源的表情放鬆不少。

    陳宇輕笑一聲，懶得跟他廢話，反正時空變幻，這傢伙也記不住。

    既然如此……

    冷眼掃過擋在宋源面前的幾個大漢，陳宇忽然撲了過去。

    在他眼裏，這幾個大漢，身形雖壯，但剛剛行走之間，步伐都不快，因此他們給他的壓力，完全沒法和他妻子湯虹潔比。

    「讓你老婆陪我一晚……」

    迅疾撲向那幾名大漢的時候，陳宇腦中響起之前和宋源通電話的時候，宋源說的這句話。

    不沖別的，就沖這句話，他今晚就不會讓宋源好過。

    嘴臭，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宋源看見陳宇真的動手，臉色又是一變，下意識又往後退了幾步。

    但他並沒有轉身就逃。

    因為他對今晚陪他來的幾個大漢有信心。

    這幾個可都是練家子。

    也許一對一，不是陳宇的對手。

    但雙拳難敵四手，真以為是拍武俠片呢？一個打幾個？

    宋源一點都不信陳宇能強到那個程度。

    只是……

    現實很快就讓他臉色大變，只見陳宇沖近那幾個大漢之後，光線昏暗的酒吧里，他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快速閃動，雙手抬起，迅疾與擋在他面前的幾個大漢，噼里啪啦交手幾招，身影一閃，不知怎麼就從兩個大漢中間穿了過去。

    看見這匪夷所思的一幕，宋源臉色驟變，媽呀一聲驚呼，轉身就逃。

    很快，陳宇就幫了他一把。

    一招雙換掌，雙掌同時打在他背上，頓時，宋源就實現了兒時的一個夢想——飛翔。

    他一百七八十斤的身子騰空飛了一米多遠，才噗通、嘩啦一陣亂響，摔在一張桌子上，將那桌子砸倒，桌上的酒水等物也散落一地。

    「救命啊！！」

    宋源驚慌呼救，希望保護他的那幾個大漢，能趕緊趕過來救他。

    但，論速度，那幾人哪能比得過陳宇？

    他的呼救聲剛剛出口，陳宇就撲到他近前，抬手一掌高高舉起，又狠狠落下，嘭一聲，拍擊在宋源胸口。

    這一下，宋源的身子宛如被電擊了一般，肥肥的身子猛然一顫，頭猛然一抬，嘴裏噴出一口鮮血。

    目睹這一幕，正要衝過來保護他的幾個大漢，腳步頓時就躊躇了。

    「想要廢了我？還想要我老婆陪你一晚？」

    陳宇冷笑對口吐鮮血的宋源問着，眼中凶光一閃，抬手又是一掌重重打在他胸口。

    「我老婆你就別想了，這一晚我陪你！」

    丟下這句話，陳宇緩緩站起身來，剛才還驚呼聲四起，亂七八糟的酒吧里，剩下的人，都驚恐地看着他，有膽小的女人，胯下已經有尿在淅瀝瀝地淋着，如三月里的小雨。

    就連負責保護宋源的那幾個大漢，此時也有人臉色發白地往後退。

    未必是被陳宇的功夫嚇的。

    但敢殺人的人，在任何時代，都足以令人恐懼。

    陳宇冷眼掃過他們，轉身就走。

    但……

    他剛走出幾步，身形就突然一晃，腦中的意識開始恍惚，眼前的視線迅速變得模糊，他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在下墜，似在墜向無底的深淵。

    時空變幻……這麼快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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