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3章 追雲（一更）

    做豆腐，做麥芽糖，打揚塵，醃鹹魚，宰殺雞鴨。

    楊若晴家的屋檐下面，冬日的暖陽照耀着的，是一串串誘人的雞鴨魚。

    駱風棠和阿豪抽了一天的空進了趟山，高手就是高手，在這冬眠的日子裏，竟然還獵到了好幾隻野兔野雞回來。

    給孫家和楊若晴的外祖家送了一些過去後，剩下的，駱風棠和阿豪均分。

    於是，這屋檐底下的腊味隊伍里，又多了熏野兔和山雞。

    很快，大孫氏那邊開始宰殺年豬了，於是，這腊味里又出現了一掛掛的香腸，豬腿肉。

    一眼望過去，玲琅滿目，討喜得不得了。

    二十七日夜裏，行靜。

    照着老人們交口相傳下來的習俗，二十七日夜裏要早睡。

    有孩子的，摟着孩子睡，夜裏莫讓孩子吵鬧。

    養了貓啊狗的，夜裏把貓狗餵飽，儘量叮囑它們夜裏聽到銅鑼和炮仗的聲響莫叫。

    總之，就是越靜越好。

    於是，天色還沒黑呢，王翠蓮和楊若晴就開始燒夜飯了。

    臘月二十四之後，祖宗接回了家，駱鐵匠和王翠蓮就搬來了楊若晴和駱風棠這邊的新宅子，大家一起過年。

    等到正月初六之後，老兩口再回老宅去。

    於是夜裏吃飯的時候，駱鐵匠在飯桌上對駱風棠和楊若晴道：「有個事兒，想跟你們商量下，聽聽你們的意思。」

    駱鐵匠這話一說出口，再配上他那熟悉的表情，正給給駱寶寶舀湯的楊若晴手指頓了下。

    突然也有一種熟悉的預感，接下來，大伯八成是要說跟周家那邊相關的事情了。

    「大伯，有啥事您直接吩咐就是了。」

    這邊，駱風棠放下了手裏的筷子，一臉認真的望向駱鐵匠，問道。

    駱鐵匠也放下了筷子，視線卻往楊若晴這邊看了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楊若晴於是笑了笑，道：「大伯，您是這個家的一家之主，你有啥話，就直說唄，又沒有外人。」

    駱鐵匠點點頭，說道：「是這樣子的，後天就要過大年了，我想給周旺和小環兩口子送點魚和肉過去。」

    「順便呢，再送一床被子。」

    「這大冷天，他們又是剛出來另立爐灶，小環還懷着身孕。」

    「住在那樣漏風的窩棚里，我這個做大舅的，想想都睡不着。」

    「你們覺着，咋樣？」駱鐵匠問。

    果真是跟周家有關係的，楊若晴心裏暗暗笑了聲。

    視線望向駱風棠，示意他先說。

    駱風棠眉頭輕輕皺了下，然後抬頭問駱鐵匠：「大伯，你倘若真是給周旺表哥他們送點物資過去，我和晴兒是不會攔着的。」

    「但我最怕的就是你假借給周旺表哥他們之名，卻把東西送給姑姑和周霞，那我和晴兒都不樂意了！」

    「為啥我要這麼猜測呢，因為大伯你以前就做過這樣的事情，」

    「瞞着我們大家，私下去周家村送東西。所以你別怪我這樣問。」駱風棠開門見山道。

    駱鐵匠的臉膛躁得通紅，尷尬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見狀，楊若晴趕緊解圍道：「大伯，棠伢子就是這樣有啥說啥的耿直性子，他是你拉扯大的，你最清楚不過了。」

    「他問這些話，你也別往心裏去。」

    「我和棠伢子呢，是不反對大伯你給周旺表哥他們送些吃穿的東西的，」

    「咱家如今日子好過了，也不差那麼一點，但如果大伯你要是想給大娥姑姑他們咋樣，那我們是肯定不樂意的。」

    「一根針，一根稻草，我們都不會給大娥姑姑和周霞表妹，其中原委，大伯你清楚，我們就不多說了。」楊若晴道。

    駱鐵匠點點頭，「你們放心，我沒有撒謊，就是給周旺他們送點吃的，這過年的，開開葷。」

    「大娥那邊，我連看都不會去看的，大伯不騙你們！」他道。

    「那就好！」駱風棠道。

    駱鐵匠又看了眼這二人，接着道：「你們對周旺，已經幫了很多了，上回還在酒樓里免費替他們辦了一頓喜宴。」

    「他們小兩口來過咱家兩回，一回是兩個人一塊來的，來說分家的事情。」

    「咱家沒讓他們空手回去，米糧和面啥的，都給了幾十斤。」

    「第二回就是前幾日周旺一個人過來送年節禮，你大媽也回了他一籃子雞蛋。」

    「這趟我再給送點魚肉過去，再加一床被子。讓他們這大冬天的，就算住在窩棚也餓不死，凍不死。」

    「等到明年開春了，讓周旺出去找個差事做，養家餬口。」駱鐵匠道。

    駱風棠和楊若晴都點頭。

    小兩口一樣的想法，只要不跟駱大娥和周霞那母女兩個打交道，其他啥啥都好說。

    事情就這麼說定了，駱風棠給駱鐵匠面前的酒盅里重新倒上了酒，爺兩個重新喝了起來。

    ……

    臘月二十八這天，楊若晴一大早就起來，把兩隻褪了毛的雞整個烤熟了，並裝了起來。

    換了鞋子，和外面的衣服，準備出門去一趟後山。

    已經好長時日沒有見到追雲了，她抽不出空閒去山裏，而追雲也一直沒有下山來找過她。

    都不知道它過得好不好，是不是眠牛山這個藏龍臥虎的神秘山林里，又在發生着什麼自然界的爭霸。

    駱風棠和阿豪前兩日進山去狩獵，也沒有遇到追雲。

    這不，明日就要過年了，昨夜楊若晴在床上輾轉反側，都在琢磨着這個事兒。

    最後，她跟駱風棠商議了下，不管如何，今日都要進一趟山。

    碰一下運氣，或許，就把追雲喊出來了呢！

    「晴兒，準備好了不？啥時候動身？」駱風棠從外面大步進了灶房。

    楊若晴扭頭對他笑了笑：「沒啥好準備的，就烤了兩隻追雲最喜歡的烤雞，這就可以動身了。」

    「好，那就走吧！」

    駱風棠伸手，接過楊若晴跨在手臂上的籃子，兩口子從後門出發，穿過那一大片隆冬下貧瘠荒蕪的田野，到了樹林附近。

    一頭扎進了樹林，朝着樹林的最深處走去。

    樹林後面，連同着山野，這裏有一片上坡，視野開闊。

    土坡上面有一塊最大的石頭，以前的很多次，追雲送楊若晴下山，都是在這個地方分道揚鑣的。

    很多時候她扭頭回看，都會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蹲在這塊巨石上，目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