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三十八章 程咬金的莽

    程咬金看了自己兒子一眼，冷哼道：「你是這麼想的，李勣也是這麼想的，他認為在這種情況下，我肯定會為了保住自己的爵位，小心行軍，認為我會接受楊弘禮和尉遲恭的經驗教訓，不敢快速行軍，可是他這次猜錯了。」

    「我們的袍澤正在被敵人圍困，他們的糧草已經沒有多少了，從道義上來看，我們是需要前去援救的，而且敵人的兵馬並非想像中的那麼多，在面對尉遲恭的時候，哪裏還有多少兵馬來對付我們呢？頂多是是數萬之眾，這些人是我們的對手嗎？」

    程咬金臉上露出一絲不屑之色，而這種不屑之色深深的刺激了程處默，年輕的程處默聽了雙眼一亮，忍不住說道：「父親所言甚是，李勣這是在虛張聲勢，認為父親謹慎，不敢進攻。」

    「不，他不認為我謹慎，他認為我在功勞面前謹慎，認為我不敢冒險，可是他忘記了一點，大勢在我大夏，大夏兵馬數十萬眾，豈是他李勣能夠抵擋的？吐蕃的兵馬本身就沒有多少，如何是我們的對手？」程咬金哈哈大笑。

    世人都認為他程咬金生性魯莽，喜歡爵位，甚至還喜歡搶奪功勞，卻忘記了程咬金也是屬於大夏的將軍，在大夏皇帝的指揮下，吐蕃江河日下，根本不敢和大夏兵馬硬碰硬。既然如此，他程咬金又擔心什麼呢？

    「父親，您認為眼前的敵人沒多少？」程處默好像發現了程咬金的一點秘密。

    程咬金聽了瞪了自己兒子一眼，不滿的說道：「不管面前敵人有多少，現在我們的袍澤危在旦夕，我們必須要去救，就算面前有百萬大軍，我們也要殺過。」

    「對，對，父親所言甚是。」程處默連連點頭。

    程咬金說的光明正大，或許他說的是有道理的，但程處默知道自己老子的心思，更重要的是，程咬金認為自己對面的敵人並沒有多少，自己只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之後，是一定可以擊潰正面之敵，順利東進，救援尉遲恭的。

    「小子，大老黑擔任中軍，輕敵冒進，這廝不將李勣放在眼中，這才被李勣擊敗，你說，你爹我救了大老黑，他這個中軍主帥的位置是不是應該讓給我？」程咬金拍着程處默的肩膀，洋洋得意的說道。

    程處默睜大了雙眼，看着程咬金，這個時候才知道程咬金心中所想，救援尉遲恭是次要的，更重要的還是想謀取中軍主帥的位置。

    「父親，陛下那邊能答應這件事情嗎？」程處默有些擔心，他知道自己的老子和尉遲恭兩人是好友，但私下裏雙方也是競爭的關係，你不服我，我也不服你，在任何時候，雙方都想着壓對方一頭。

    現在機會來了，中軍損失慘重，還需要程咬金領軍前往救援，這就是機會，程咬金這個時候迫不及待的想領軍前往救援，除掉袍澤之誼外，更重要的還是因為中軍主帥這個位置。

    「嘿嘿，我領軍殺到大老黑面前，大老黑還好意思和我爭奪這中軍主帥的位置嗎？」程咬金洋洋得意。顯然他都算計好了。

    他和尉遲恭兩人的爭鬥此起彼伏，輸贏各半，但現在看來，這次自己走運了，一旦自己的兵馬出現在尉遲恭面前，一切都變的不一樣了。

    對面的山嶺之上，祿東贊看着面前大軍，臉上露出一絲遲疑之上，自己的兵馬敵人相差太大，萬一敵人進攻，當如何是好？

    「將軍，敵人已經開始發起進攻了。」

    這個時候，山下的號角聲響起，祿東贊見狀，頓時嘆了口氣，他就知道，大夏的將軍是不會如此淺薄的，自己派出兵馬在這裏阻攔一下，敵人就會放棄進攻，老老實實的留在這裏，等待自己撤軍。

    「傳令下去，立刻反擊，狠狠的射殺敵人。」

    不用祿東贊下達進攻的命令，山上的弓箭如雨，呼嘯而下，朝山下的大夏射去。一時間慘叫聲連連，不時可見大夏士兵從戰馬上跌落下來。

    但還有更多的敵人從四面八方沖了上來，這些士兵悍不畏死，有些士兵十分乾脆的放棄戰馬，從一邊取了大盾，頂着弓箭向上衝來。

    吐蕃士兵佔據的地方，看上去是一個山嶺，實際上也只是比一般的地方稍微高一些，有利於防禦而已，也不算絕對的優勢。

    若是強行進攻，還是可以奪取的，祿東贊看着蜂擁而上的大夏士兵，面無表情。

    眼前這一切雖然出乎他的意料，但並沒有放在心上，僅僅憑藉一道山嶺就能抵擋大夏的進攻，這是不可能的事情，若是如此，恐怕大夏也不能奪取整個天下。

    很快，雙方的士兵都有所損失，悍勇的大夏士兵雖然失去了地利，但憑藉個人的凶勐，還是拼命的向山嶺發起了進攻。

    「將軍，敵人的進攻很兇勐。將士們已經抵擋不住了。」

    身邊傳來親衛的聲音，祿東贊點點頭，說道：「射出手中的利箭，命令大軍撤退。」然後轉身就離開了前線。

    第一道防線的失敗是很正常的事情，這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事情，很快，一通箭雨之後，吐蕃將士開始後撤。

    在他們身後，是大夏十萬將士，這些虎狼之師很快就衝上了山嶺，一場廝殺，前後還沒有一個時辰，戰鬥就已經結束了。

    「大將軍，這吐蕃人也不過如此，才一個時辰，敵人就支撐不住了，就被我們擊潰了。」程處默看着地面上的屍體，十分不屑的說道。

    「他們並沒有多少人，不過幾千人而已。」程咬金看着地面雜亂的腳印，搖搖頭，說道：「敵人這是在堅壁清野，逐步消耗我們的兵力，在前方，或許碰見的還是這樣的情況。傳令下去，將這些屍體盡數焚燒，誰知道這些人當中會不會有人感染了瘟疫。」

    程咬金是一個惜命之人，在行軍的途中，嚴格的執行李煜的命令，不僅僅是水源，就是戰死的將士，無論是大夏或者是吐蕃，都會將其屍體焚燒的乾乾淨淨，免得會有瘟疫出現。

    一股惡臭沖霄而起，大夏士兵收拾戰場之後，朝祿東贊追了下去，敵人雖然已經離去，但痕跡仍在，大軍緩緩而行，在官道上，仍然能查看敵人撤走痕跡。

    「父親，敵人撤走的很匆忙，連旗幟都丟下來了。」程處默看着官道旁邊的旗幟，忍不住輕笑道：「不會是被我們給殺怕了吧！才會是這幅模樣。」

    「小子，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程咬金搖搖頭，說道：「任何事情，都必須當面見到，才能做出判斷，僅僅憑藉丟掉的旗幟，就能斷定敵人在逃跑嗎？那大老黑也不會中了埋伏了。」

    程處默深深的看了自己老子一眼，這個時候才知道，自己老子絕對不像表面上那樣魯莽而無腦。在其粗獷的面容下，是一個狡猾的心。

    大軍前進不過三十里，就見一處山道出現在自己面前，山道上隱隱可見有旗幟，甚至還有士兵站立其上，山道中間，只有一條道路通過，道路只能容納三騎通過。

    「大將軍，敵人真的有埋伏。」程處默苦笑道。

    程咬金的話還真准，敵人在這裏真的設下了埋伏，用來阻擋大軍，看着眼前綿延不知道多少里的山道，只要在山道中間，用巨石擋住，大軍就會損失無數人馬。

    程咬金不說話，他面色冷峻，看着眼前的山道，取了千里鏡望了過去，眼前的山峰比較陡峭，是一個上佳的埋伏之地，若是在這裏設伏，足以擋住自己很長時間，給自己造成很大損失。

    但在吐蕃這個地方，山道綿延，山峰隱隱，無數山嶺讓人絕望，在千里鏡下，清晰的可以看見敵人在上面設伏，甚至連掩藏都沒有。

    「敵人這是在步步防禦，阻攔自己東進。」程咬金很快就明白這個道理，從某種程度上看，中線兵馬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不然的話，敵人不會如此步步防禦，阻擋自己東進。

    「大將軍，進攻嗎？」程處默看着前方的山嶺，有些擔心，按照這樣下去，恐怕等和中線會合的時候，自己這邊的十萬大軍已經沒有多少了。

    「當然進攻，敵人之所以阻擋我們大軍進攻，為的是什麼，就是為了阻擋我們和中軍會合的時間，他們現在需要的是時間，越是不讓我們和中軍會合，那我們就要加快進攻的速度。」程咬金搖搖頭，說道：「或許我們會有傷亡，但敵人的傷亡將會更多，而且，我相信，敵人的兵馬並沒有多少。」

    程咬金堅信敵人的兵馬沒有多少，只有少量的兵力牽制自己，所以這個時候雖然付出點傷亡，但最後的勝利肯定是屬於自己的。

    「那是不是休整一陣，然後再行進攻？」程處默詢問道。

    「不，立刻發起進攻，利用弓箭手發起飽和式進攻，讓這些吐蕃人見識一下我們大夏弓箭的厲害。」程咬金搖搖頭。

    他倒是想休整一段時間之後再行進攻，但他見到祿東贊擋在前方的模樣，就知道自己不能按照以往的慣例，緩慢進軍，這將會對中軍產生極為不利的影響，唯有立刻發起進攻，擊敗眼前的敵人，快速的和中軍會合，才能解決眼前的困境。

    「進攻。」程處默見程咬金已經做出了決定，不敢怠慢，趕緊命令大軍發起進攻。

    山頭上的祿東贊沒有想到程咬金居然這麼犀利，連休息的時間都不給，就下令大軍發起進攻，心中隱隱生出一絲不妙，眼前的一切好像和自己所猜想的不一樣。程咬金為何這麼莽，為何在這種情況下，還敢奮勇廝殺，難道就不怕眼前的一切都是計謀嗎？耗費這麼多的兵力，等到了中軍的時候，還剩下多少士兵？還能繼續戰鬥嗎？

    局勢的確超出祿東贊的預料之中，程咬金也認為敵人背後肯定是有陰謀的，這種節節防禦的手段並不稀奇，不僅僅是在延遲前進的速度，也是在設計自己的兵馬，好讓自己損失慘重，正在不停的削減自己的兵馬。

    「不是說程咬金很重視自己的爵位嗎？這大軍征戰若是出了問題，損失過多，大夏皇帝豈會放過他？」祿東贊心中很好奇，眼前的程咬金和李勣所推演出來的不一樣。

    他哪裏知道李勣所猜想的是有道理的，但自己一番操作讓程咬金感到了壓力，察覺到了中軍的不妙，一旦中軍出了事情，程咬金這支偏師也會倒霉，面對這種局面，程咬金哪怕知道前方有危險，也只能奮力廝殺，好將中軍解救出來。

    空中無數利箭朝山腰上落了下來，就聽見一陣陣慘叫聲傳來，雖然這些吐蕃也是豎起了盾牌，擋住射來的利箭，雖然吐蕃將士們在反擊，可又能怎樣，祿東贊手上的士兵太少了，偶爾的反擊並沒有任何用處，一支支利箭落下，很快就插滿了半山腰。

    「大將軍有令，沒人射箭五支。」一聲令下，剛剛結束的一輪箭雨，很快又見一輪箭雨，殺的吐蕃士兵只能死死的趴在地上，用盾牌護住自己。剛才和大夏士兵對射的人已經在第一輪的箭雨中被射殺了，現在剩下來的只能是苟活着，期待着空中的箭雨停下來。

    可惜的是，現實再次給了祿東讚一個耳光，敵人的弓箭並沒有停止，而是整整射了五輪，這才停了下來，等到他從一塊巨石後面出來的時候，才發現面前儘是利箭，或是射入大地，或是射入山石之間，或是射入盾牌之中，但更多的還是射中了吐蕃士兵。

    一時間遍地都是屍體，那些將士們就好像是一個刺蝟一樣，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也有些士兵只是受傷了，此刻正躺在地上發出一陣陣呻吟聲。整個陣地上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祿東贊一下子震驚了，不僅僅是程咬金的莽，更是彰顯出了大夏的富裕，一口氣射出了這麼多利箭，也是不簡單。這利箭射出去容易，可是製作出一支利箭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