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 記憶中染滿鮮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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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屋子的人瞬間散去。
大黃牙站在地上,看見有幾隻小蟲子圍着自己在飛,整個人已經陷入了一種懵逼的狀態中。
自己這是遭報應了?
大黃牙一瞬間想起很多事情,越想越是害怕。各種喝酒吹牛逼的時候說的江湖奇聞,都在腦子裏回憶起來。
自己肯定是要死了,還是很慘的死法!
大黃牙想到很快自己身上都是蟲子,從內而外,暴虐、瘋狂的咬着……
蟲子小,嗡嗡嗡的飛着。指不定以後會有大個的,從自己嘴裏探出頭。
一想到這個,他就怕的要命。
與其讓蟲子把五臟六腑都給吃了,還不如自己尋個痛快!
大黃牙低頭,見紙巾上一個黑點又飛了起來……嚇的他連忙把紙巾扔的老遠。
或許這樣能好點吧,大黃牙欲哭無淚。雖然距離遠了,但他卻清楚的看見一隻小黑蟲從黃痰里飛起。剛開始好像還不順暢,但很快就飛的越來越。
大黃牙心裏害怕,想走,但腿大哆嗦,一步都邁不出去。
剛剛還一屋子人,可是現在只剩下自己。
狗屁的江湖義氣,都特麼扯淡。
大黃牙萬念俱灰,雙腿抖的很厲害,強忍着尿意,給自己留下最後一點尊嚴。
他雙腿夾在一起,努力走向窗口,打開窗戶。
五月,地北省的夜晚還是有點小冷。尤其是酒店所在樓層比較高,一股冷風吹進來,大黃牙打了一個激靈。
他探頭往下看,心生寒意。
還記得有一次自己接了一個活兒,是個癌症晚期的患者家屬找自己。
都癌症晚期了,所有醫院都宣佈無藥可治,患者準備回家等死。
要不然還能怎麼辦?
大黃牙在找自己的人眼中看到了隱藏的貪婪,他建議帶患者去某家醫院就診,然後手裏拿着診斷,從門診六樓扶梯上跳下去。
患者也真是剛強,或者說是已經萬念俱灰了。
大黃牙都沒報多大的希望。
他如果真跳下去,就訛醫院一筆。不跳,就特麼把這家人骨頭裏的油都榨出來好了。
可是沒想到患者真的跳下來了,就落在自己面前五米的地方,腦漿子崩了自己一身。
那時候自己想什麼來着?大黃牙恍惚的回憶。
好像什麼都沒想,那時候自己很興奮,很開心,一揮手準備好的兄弟們就衝上來保護現場。
該拍照的拍照,該聯繫媒體、自媒體的就抓緊聯繫。
媒體還多少有點節操,要注意一下影響。可是自媒體都特麼想錢想瘋了,天天盼着出大事!
這事兒他們樂不得的轉載,推波助瀾。
最後院方肯定要找他們撤掉新聞,沒個三五萬怎麼可能。
這是一場盛宴,趴在死人身上喝血的盛宴。
大黃牙對死者沒什麼記憶,但最後的那個姿勢,他卻能清晰的想起來。
尤其是死者手裏捏着的診斷,此時想起來如此清晰。
那時候很多腳步在死者周圍晃動,像是趴在他身上喝乾最後一滴血的……md!此時,一隻黑色的小蟲子在大黃牙眼前飛過。
死的真慘,不過越慘大黃牙越高興。
那一次,全體兄弟齊上陣,披麻戴孝,跪在門診部一樓,硬是把死者放在門診大廳放了三天。
自己呢?好像是翹着二郎腿,坐在醫務科的沙發上,也不着急,悠閒的喝着茶水。
一口價,一百五十萬!
大黃牙想起當時那家醫院的醫務科的人聽到這個價錢後,眼睛瞪的像是包子似的。
不着急,這種事兒自己為什麼要着急?
三伏天,不到一天就有味兒,兩天就開始流黃水。巨大的輿論壓力與社會壓力,就不信他們能挺得住。
每天往上加二十萬,大黃牙很開心的看着院方焦頭爛額。
都特麼是一群黑心的大夫!
治個感冒都要成百上千的!
大黃牙覺得自己是替天行道,當然,在替天行道的同時自己也得把這筆錢揣進自己的口袋了。
患者家屬咬着後槽牙說要五萬,他們卻沒想到自己竟然敢要這麼多。
一群傻逼!
大黃牙站在窗口,被一股冷風吹醒。
他仿佛看見那張沾滿了腦漿子和鮮血的診斷書在半空中出現在眼前。
自己也要變成這樣麼?
事後三天,院方服軟,賠了200萬!
這一次的事件,奠定了大黃牙在醫鬧界的地位。
拿着錢,看家屬收走滿是驅蟲和飛蠅的屍體的時候,大黃牙心中滿滿的得意。
然而……現在自己也要滿身飛蠅了!
他真想縱身一躍,那就不會再有任何煩惱。
可是他沒這個膽子。
外面黑洞洞的,一想到自己會被摔的……大黃牙頓時膽怯了。
怎麼辦?能有什麼辦法!
他雙腿一軟,木然的栽歪到地上,靠着牆,腦子裏一片漿糊。
人逢絕處,連小六走的時候那句話,迴蕩在大黃牙的腦海里。
鄭總?
鄭總!
大黃牙頓時清醒過來。
自己現在的樣子,像極了前兩天坐在防火通道里的那個女人。
只是自己膽子還是略大了一點,沒被嚇的尿褲子。
大黃牙自己安慰着自己,找回最後僅存的一點顏面。
對,去找鄭總!
912,很好找的。他像是在黑暗之中找到了一絲希望,看到了一線光明。
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從地上站起來,踉踉蹌蹌的往出走。
狗屁的兄弟,遇到難了,誰會留在自己身邊?!
大黃牙見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心裏無邊淒涼。
走出門,遠處樓梯拐角有一個腦袋伸出一半。見自己走出來,那人嚇的連忙把頭縮回去。
大黃牙沮喪、痛苦。
之前自己還能騙自己說即便是自己進去了,帶着的兄弟們也會把妻兒老小照顧好。
看現在這幅模樣,這特麼的!
誰說仗義每逢屠狗輩來着!
都是屁話。
遇到事兒,跑的比誰都快。
他坐電梯下樓,一起的還有其他來吃飯的人。
看到口鼻里不時有小蟲子鑽出來,都嚇的轉身就跑。甚至還有一個喝多了的中年男人直接被嚇的翻白眼,不知死活。
大黃牙苦笑,不斷的默念鄭總,這是他唯一的期望。
上了車,大黃牙哆哆嗦嗦的點火。
一次、兩次、三次,把車打着,在省城的夜幕中,他開車駛進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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