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 日出（終）

    天邊有雲，很濃，很密，那抹亮色有些模糊。

    但，

    光就是光，

    隨着光的出現，鄭仁覺得自己也暖和了起來。

    很快，

    亮色被染成橘紅，黑色的雲在溫暖的亮色出現後愈發陰暗，在極遠處遮擋着光芒。

    「這天，叫鬼呲牙。」鄭仁看着遠方微弱的橘紅色，小聲說道。

    「嗯，我知道。」謝伊人躲在鄭仁懷裏，蹭了蹭，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天要亮之前最冷的時候。」

    「天很快就亮了。」鄭仁喃喃的說到。

    不知不覺，半輪太陽已經過了地平線，但是還藏在雲里。黑色與紅色交織着，在海平面上勾勒出來白天與黑夜最後的融合。

    天邊的雲在旭日的映射下似乎淡了一些。

    整個天空從火紅的橘色一直漸變到深藍色，下方的海面也倒映着一片紅。

    鄭仁覺得隨着橘紅色出現，身體也變的暖洋洋的。可能是人類對色彩的一種自我感知與心理暗示吧，他腦子裏琢磨着這些亂七八糟的。

    但很快，這些本能的想法迅速消散。

    眼前的畫面美極了，如同一副無比巨大的水彩畫，色彩簡單、淳樸卻明亮至極。

    山下一直都有人聲隱約傳來，可是此刻大家似乎都在欣賞這幅美妙的畫卷，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只剩下絢麗奪目無比的天空，以及在懷裏靜靜看着遠方日出的謝伊人。

    隨着太陽越來越亮，越升越高，遠方的烏雲漸漸散去。黑色的陰雲被數不清的光柱射穿，點點金芒灑在海面上，隨後像是銀瓶乍破，光明傾瀉而出一般。

    彈指間，萬丈光芒隨着海面波濤飄蕩而起，雖然只有半輪旭日，卻讓人心中一亮。

    壯闊與美麗合二為一，山下傳來陣陣驚呼聲。

    真的是很美，鄭仁把謝伊人摟的更緊了。

    景色美，人也美。小伊人的臉上反射朝陽的光，膩白的肌膚似乎是透明的，純美而恬靜。

    鄭仁感受朝陽照在臉上、手上，胳膊上，驅散寒夜的陰冷。

    仿佛此時連海風都溫柔了起來，沒有夜裏那麼寒冷入骨。

    不知過了多久，漫天烏雲都被旭日染紅，朝霞滿溢。

    天，

    還是亮了。

    「真美。」謝伊人似乎醉了，喃喃的說到。

    鄭仁微微點了點頭，把謝伊人露在外面的小手塞進衣服里，又掖了掖衣角。

    從來沒想過日出會這麼美，雖然準備的不充分，但最後那副絕美的畫面依舊把鄭仁給震撼了。

    曲終人散，太陽完全升起，意味着新的一天開始。

    山頂的海風雖然暖了一點點，但鄭仁見小伊人被吹的還是有些辛苦。

    「走啦。」鄭仁用臉頰蹭了蹭謝伊人的頭髮，柔聲說道。

    「嗯，日出真的是很美。」謝伊人輕聲說道：「從前看過幾次，都沒這次好看。」

    運氣似乎還不錯，鄭仁心裏想到。

    一路奔波，這要是最後連太陽都看不見，那可就掃興了。

    謝伊人要把衣服給鄭仁披上，卻看見鄭仁又蹲下去。

    「下山，背着我會不會很累呀。」謝伊人一邊說，一邊卻直接趴到鄭仁的背上。

    身體扭動了幾下，像是小貓一樣懶洋洋的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鄭仁心中喜樂，背着謝伊人走下山去。

    下山要比上山更難，尤其是這種沒有開發，山路完全是遊客用腳踩出來的荒山。

    但鄭仁腳步穩健，上半身幾乎沒什麼動作，如履平地一般走了下去。

    回到車邊，遠處觀看日出的人們正在稀稀落落的散去。

    謝伊人依依不捨的從鄭仁的後背跳了下去，上了車。

    「困麼？」鄭仁問到。

    「不困。」謝伊人道：「做一通宵手術都不困，和你看日出怎麼會困。」

    鄭仁憨憨厚厚的笑了笑，坐在副駕的位置上，回憶着剛剛的美好。

    沃爾沃調頭，鄭仁回頭看了一眼海邊。

    有回憶留在這裏，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經常想起來。

    「路上慢點開，不着急。要是困了，找個休息區歇一會。」鄭仁說這話的時候心裏很虛。

    一般都是男人開車，女人在副駕的位置上睡覺。

    可是到了自己這兒，全都掉了過來。

    「放心吧！」謝伊人做了一個元氣滿滿的動作，開車離開海邊。

    ……

    ……

    帝都腫瘤，林院長上班後就給胃腸外科的沈主任打了電話。

    交完班，沈主任來到辦公室。

    「沈主任，坐吧。」林院長做好了一場持久戰的準備。

    沈主任看着林院長，心裏琢磨到底有什麼事兒。

    「杏林園，去看麼？」

    「手術直播間？」沈主任問道。

    林院長頷首。

    「最近鄭老闆做了很多手術。」沈主任不知道林院長的意圖，謹慎的回答，中規中矩，不摻雜一點自己的觀點。

    手術直播這種東西，竟然還真有人敢長期做，沈主任也是很服氣的。

    對於這種「新生」事物，沈主任持謹慎觀點。

    他不擔心林院長對手術直播間有意見，就怕林院長腦子進水，非要在帝都腫瘤也搞個什麼直播間，全世界……全國……md！就算是全院直播也受不了啊。

    那玩意是人幹的麼？

    一個失誤，以後在同事面前還做不做人了。

    沈主任很擔心，心裏面敲着小鼓，仔細觀察林院長的表情。

    要是林院長真的腦子進水，要搞什麼直播手術，想要把帝都腫瘤的名氣打出去可怎麼辦？

    自己肯定是要拒絕的。

    但是婉拒還是強硬的拒絕？自己承認自己水平不行？

    真是……912搞什麼搞，那個鄭老闆年輕氣盛，不懂事瞎弄。院裏面也不管管，現在怎麼辦？

    他看着林院長，面沉如水，不知道在想什麼，心裏更是忐忑。

    「昨天的直播，你看了麼？」林院長問道。

    「沒……沒看。」沈主任小心翼翼的應對，「我昨天科里忙，手術做到六點多，下台吃飯就回家睡覺了。」

    「辛苦了。」林院長淡淡的說到：「橫結腸、降結腸重複畸形的外科+介入手術，你怎麼看？」

    聽林院長嘴裏說出來的一系列專業詞彙，沈主任有點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