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單純與複雜】

    星光熠熠，月影婆娑。

    幾個女孩子從中戲的公共澡堂出來，有的披散着濕漉漉的頭髮，有的用毛巾把頭纏得像印度阿三。她們一個個都抱着臉盆，盆里還放着換下來的衣服，那樣子就是普通的大學女生，你絕對猜不到她們是明星。

    「好久沒在學校澡堂洗澡了，還真不習慣。」走最前面的顏藝真說道。

    蒲丹搔着自己的一頭短髮，感慨道：「明年就要畢業了，如果不能留校，以後想在這裏洗澡都沒機會。」

    孔怡君羨慕地看着高園園說：「我們幾個當中，還是園園混得最好，等下個月《雙城》上映，肯定紅得發紫。」

    「我就一女配角，紅得發紫也輪不到我，」高園園淡淡一笑，說道，「藝真接了張導的新戲，她才是要大紅大紫。」

    顏藝真對此心中得意，嘴上卻很謙虛：「我也就一般般啦，那部戲很文藝的，在國內肯定票房不好。」

    孔怡君語氣泛酸地說：「你就別謙虛啦，等着跟張導一起去歐洲拿獎吧。哪像我們，轉來轉去，還是在國內娛樂圈混。」

    蒲丹沒好氣地說：「好啦，回學校就不能說點別的，老聊那些拍戲的事不累嗎？」

    三年前，她們一起考入中央戲劇學院，並且分在同一個宿舍成為好姐妹。三年過去，她們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業，整個學期都見不上幾面。

    寥寥幾句對話，就透露出她們之間巨大的分歧和差異。

    四人當中，孔怡君混得最差，心裏充滿了羨慕和嫉妒；蒲丹的理想卻不是做明星，她想留校考研當老師；顏藝真在文藝圈很吃得開，去年還在金馬獎上拿了個最佳新人獎盃；高園園走的是商業路線，在幾部熱賣電影中頻頻出鏡，已經積攢了超高的人氣。

    這次若不是要回校準備期末大作業，她們估計都不會再聚到一起。

    回到宿舍，四個女生吹乾頭髮，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顏藝真拿着手機在刷微/博，孔怡君躺在床上和男朋友打電話，蒲丹用筆記本欣賞一部外國獲獎短片，高園園則抱着平板電腦進入鯊魚tv某人的直播間。

    「噗！」沒看一會兒，高園園突然毫無形象地笑噴出來，然後捂着嘴巴渾身不停抽搐。她沒想到那個總唱情歌的男生，居然會寫出如此逗比的歌。

    「怎麼了？」顏藝真坐到高園園身邊，好奇地問。

    「你聽聽吧。」高園園強忍着笑，摘下一個耳機塞到顏藝真耳朵里。

    顏藝真首先看到的是一個帥氣的男生在唱歌，等高園園給她戴上耳機，才聽到唱的是什麼內容：

    「花拳繡腿，雕蟲小技

    當我是誰？我可是魔神趙日天

    日的是天，草的是地

    就你們仨，快回家多喝點水吧

    小王八蛋，跟我干還嫩點

    上廁所時小心點

    就我一個大庭廣眾敢脫褲子

    就我一個別人撒尿給提褲子

    厲害吧哦你問我的名字是啥

    聽好了啊啊老子名字趙日天

    日他.媽的日，日他.媽的天

    那到底是趙日天還是趙日.媽

    眼神嚇死老虎，空手就拆飛機

    記住了額額我趙日天最牛逼

    我趙日天最牛逼

    ……」

    「哈哈哈……」顏藝真大聲歡笑起來，一邊笑一邊說，「這男的是誰啊，歌詞可真逗。」

    兩女抽風一般的笑聲，頓時把蒲丹和孔怡君吸引過來，問道：「你們在看什麼呢？」

    高園園乾脆把耳機線拔掉，將平板電腦放到桌上，四個女生坐在一起聽葉誠唱《老子名叫趙日天》。

    直播間裏，葉誠唱完一遍本來準備唱其他歌，但架不住觀眾的強烈要求，他只能說道：「好吧，既然大家這麼熱情，那我就再唱一遍，請聽好了——《老子名叫趙日天》！」

    「在狼牙區，在飛虎路

    那李殺神、王誅魔，還有劉斬仙

    斷罪小學，再度聚首

    齊心協力，只因為一個大魔頭

    ……」

    聽了以後，蒲丹和孔怡君的評價不一。

    孔怡君不屑地說：「三俗！」

    曾學過聲樂的蒲丹卻說：「原曲是哪首歌？挺好聽的。」

    高園園指着屏幕上的葉誠說：「詞曲都是他原創的。」

    孔怡君冷笑道：「怎麼可能，肯定是抄哪首外國歌的曲子，然後自己填些譁眾取寵的歌詞。」

    蒲丹同意孔怡君的看法，點頭道：「我也覺得是這樣，這首歌的曲子做得很好，怎麼可能配這麼俗的歌詞。」

    高園園無從解釋，只好說：「這個人很有才華的，應該不會抄別人的曲子。」

    孔怡君反駁道：「什麼有才華，就一個網絡小主播而已，還能寫出什麼好歌？」

    高園園面露不愉之色，不知怎的，她聽到有人貶低葉誠，心裏總感覺不舒服。

    顏藝真的注意力卻不在歌上，她趴在高園園肩頭說：「園園，你怎麼有興趣看這種網絡直播了？」

    「他是我朋友啊。」高園園指着唱歌的葉誠說。

    「咦~~~」蒲丹拉長了聲音，揶揄道，「他該不會是你男朋友吧？」

    高園園還沒否認，孔怡君就說道：「想想也不可能啊，人家高大美女怎麼可能找個小主播當男朋友？」

    顏藝真八卦地追問道：「園園，你怎麼跟他認識的啊？」

    高園園懶得搭理孔怡君，回顏藝真道：「做節目啊，我當過他的節目嘉賓。」

    「不會吧，園園你居然會上這麼low的節目？」孔怡君露出一臉吃驚的表情，她又來顯示自己的存在感了。

    蒲丹也很驚訝，問道：「這種直播節目，也請得起明星做嘉賓？」

    姐妹們越是看不起葉誠，高園園心裏就越難受，她說：「人家做直播年薪260萬呢，前陣子還有別的公司要挖他，開出300萬年薪、50萬簽字費的高價。」

    此言一出，其他三女頓時不說話了。

    大明星或許能輕輕鬆鬆賺幾百萬，但對於她們這種還在學校的新人，想要有幾百萬的收入卻不容易。

    就像顏藝真這個文藝咖演員，在拿到金馬獎最佳新人以前，一部戲片酬只有幾萬塊。拿到金馬最佳新人後，顏藝真終於躋身二線演員行列，但片酬也頂多十幾萬，一年累死累活都接不了幾部戲，加上拍廣告和出席活動的收入，一年賺的錢也絕對不超過200萬。

    顏藝真都是如此，更何況孔怡君和蒲丹。

    這事情很詭異，就像幾個坐辦公室的白領，路上遇到穿着土氣的老農。白領嘲笑人家窮矮挫，結果轉眼老農就坐進價值幾百萬的大奔。

    打臉打得太乾脆了！

    孔怡君有些掛不住臉，哂笑道：「這種小主播，怎麼可能年薪幾百萬？男人吹牛都不打草稿的，園園你可別被人騙了。」

    「是啊，別輕易相信男人的話。」顏藝真也不相信一個小主播比自己賺得都多。

    高園園沒法解釋，只能搜索到葉誠的千度百科資料，說道：「你們自己看吧。」

    三個腦袋圍到平板電腦前，蒲丹、顏藝真和孔怡君仔細地瀏覽着葉誠的資料，她們對年入幾百萬的主播還是很好奇的。

    突然，蒲丹驚訝地喊道：「天啦，《愛之初體驗》居然是他唱的，這幾天學校里好多人都在聽這首歌！」

    顏藝真無語道：「邢麗娜那首新歌也是他寫的。」

    孔怡君默然不語，她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好像被誰扇了兩耳光一樣。

    顏藝真突然在高園園肩上拍了兩下，開玩笑道：「園園，這個男生很有才華，你可要抓住機會哦。」

    孔怡君嘴角抽了抽，插話道：「有才華的人多了，也不見得有幾個會成功的。」

    蒲丹說道：「那可不一定，至少人家現在已經小有名氣了。園園，加油吧，我支持你！」

    「你們說什麼呢，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高園園連忙解釋。

    顏藝真把手貼到高園園的臉頰上，然後大驚小怪地說：「哎呀，園園你的臉怎麼這麼燙，是不是發燒了？」

    蒲丹也趁機作弄她：「我看不是發燒，是有人臉紅了，春心蕩漾啊。」

    「你們敢捉弄我，看打！」高園園奮起反抗，一雙小手抓着顏藝真的頭髮胡亂揉搓，瞬間就把對方一頭秀髮給弄成爛雞窩。

    「哈哈，有人被說中心事，惱羞成怒了。」蒲丹在一邊開嘲諷，很快就把仇恨吸引過來。

    三個女孩子在床上鬧成一團，只有孔怡君站在旁邊臉色陰晴不定。她的心理很不平衡，她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人人都混得比她好，現在連個網絡小主播的收入都比她高，這個世界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