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時空奇點（7）

    戰場另一邊。

    李景選擇了一處理論上最好的狙擊位，麻省理工對面的高樓，既能鳥瞰整個戰局，又能和衝鋒部隊彼此照應，來到這裏完全是出於一名狙擊手的本能。

    擁有了最好的視野之後……

    當然是掛機了。

    李景趴在頂樓沒多久，就收到了李克四人被擊殺的比賽提示，對此，他只能表示……死得好！紀明雪此刻應是在和王沈顫抖，李克四個人一死，就再也不會有人發現他掛機划水了。

    隊友被抓，邊笑邊劃！

    為了應付現場觀眾，李景稍微擺了個正經點的狙擊姿勢，裝模作樣地在為先鋒部隊提供掩護。然後，他聽見了外骨骼裝甲飛行的轟鳴聲，李景沒有猶豫，幾乎下意識地朝轟鳴的方向開了一槍。

    子彈打穿了遠處的廣告牌，並命中了外骨骼裝甲的腰部。

    火神外骨骼裝甲並未裝配銀盾獨有的護盾技術，整個裝甲也只是採用了硬度較高的合金骨骼，這一槍直接把火神的系統打出了紅色預警。而在扣動扳機的瞬間，李景心裏一涼，下意識地朝左側翻了個身。

    回擊而來的子彈也打穿了他面前的牆體。

    直感？

    不，好像要比天海的項翎更準確一些，這枚子彈的準度並非信手一槍，而是奔着他腦門來的。換句話說，對方似乎早就捕捉到他的位置了。據李景所知，項翎上面雖然有古韻壓着，但她也是受到過不少古韻的私人指導，而天海也是把她當作古韻接班人培養的，她的水平說是天海第二狙擊手也不為過。

    怎麼星耀隨便上來一個新生的直感就要比項翎更強了？

    他們和天海打的那場比賽，項翎可是自始至終都沒找到他的位置。

    「砰——」

    又是一聲狙擊槍響。

    追身而來的子彈讓李景暗罵了一聲，這一次他抱着槍滾出了一長段距離。他現在是趴着的，對方隔着一個廣告牌，還隔着他身前的掩體，依舊確定了他的位置。不是，這種打法怎麼讓他隱約有些眼熟？

    而同為一個小隊的周珂通過監控看到這邊的戰場，表情要比李景更加驚訝。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徐子清居然對狙中壓着李景在打？

    見了鬼了，這徐子清什麼時候這麼強了？

    「那是當然的，為了這場比賽，我可是真正跟蹤了李景兩天兩夜啊！」徐子清自豪地說道。

    話音剛落，小隊的氣氛突然僵住了。

    雖然徐子清的語調充滿熱血，但這句話怎麼聽起來這麼噁心啊？一個青年尾隨另一個青年兩天兩夜這種事，咳。

    徐子清則絲毫沒意識到小隊語音的尷尬氣氛，繼續說道：「在刑偵學裏，有一種說法是把自己代入罪犯的視角，模仿着犯人的一言一行，有時候就掌握犯人的整體思路。兇器遺棄的位置、作案的手法，甚至是下一個目標……」

    而徐子清便是延續了這樣的思路，將其發展到了比賽中。

    模仿完全取決於對手的強弱，模仿的對象越強，發揮出來的威力也越強。如果沒了模仿對象，或者說模仿對象本身是個ive，那徐子清自己也會變成ive——這就是遇強則強本質！

    然而李景是唯一一個徐子清偷偷摸摸跟蹤了他這麼久，卻仍然摸不清對方底的選手。而同隊的王沈又是機械手臂、又是喝酒還有淺淺相助他完全模仿不來。

    「難怪你會在比賽開始前睡覺！」周珂恍然大悟。

    嗜睡是李景的特點，早在高中賽場，他就能在任何地方，以任何詭異的姿勢睡着——就連打比賽的時候也不例外！

    「難不成你模仿出了李景的打法？」

    「怎麼可能？」

    要是李景紀明雪真的這麼好模仿，他高中賽場也不至於場場被對方摁在地上錘了。他曾經不止一次試圖模仿過李景和紀明雪，模仿不但沒有成效，反而在模仿紀明雪的時候被隊友當成了娘娘腔。

    徐子清雖然不知道李景的能力是怎麼回事，但他卻知道李景之所以槍槍穿牆依靠的不是直感，而是他真的能看見。

    用那第三隻眼睛。

    他當然無法獲得第三隻眼睛，但這兩天的跟蹤和模仿總算不是一無所獲，昨天凌晨醒來時，徐子清忽然間獲得了一種莫名的感覺——他的食指只要懸在扳機前，就會產生下一槍將會命中目標的預感。

    這不是李景的能力，而是李景作為一名頂級狙擊手的直感。

    他高中三年來的累積終於在今天起到了作用。

    「唉，好麻煩啊。」

    天台上，李景定定地看了看湛藍的天空。

    水是劃不成了，沒想到星耀除了王沈之外還有這種級別的選手……不對啊，他在高中賽場上也不止一次遇到過徐子清的隊伍，後者並沒有給他留下太過深刻的印象。

    平平無奇、中規中矩的一個選手。

    「算了，稍微認真一些吧。」李景重新架起槍，這一次他並未躲避，大咧咧地趴在平台邊緣。

    方才還站在廣告牌後面給隊友們進行現場解密的徐子清忽然間身子一僵。

    直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他感覺自己仿佛被什麼鎖定住了，就像是被眼鏡蛇盯住的青蛙。

    ……

    站在紀明雪面前的王沈產生了相似的感覺。

    不過對他造成壓迫感的並不是紀明雪的氣場，而是一個個不停在他腦海中閃回的片段。他牙齒上沾滿了血，有自己嘴角滲進去的，也有咬了紀明雪那一口留下的，而那一個個閃回地片段顯然不來自於他的記憶。

    到處都是斷壁殘垣的戰場；一個個不知遭到什麼撞擊而塌陷下去的深坑；漂浮在空中的建築殘骸。這些片段交織在一起，王沈仿佛看見了世界盡頭的殘象。

    破碎了大半的建築物，還是讓王沈認出了他所處的地方。

    是中央城區。

    而最後是一間手術室，幾個醫生正在竭力對病床上的病患進行着心肺復甦。

    「所以說，不是王世之？」王沈訥訥地開口。

    李景和金旅都搞錯了，紀明雪之所以會陷入意思ptsd的自閉狀態，並不是因為王世之的死，而是她明顯看到了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畫面，那似乎是……一個世界的終結之地。

    這些記憶碎片通過紀明雪的血液傳遞到了他這裏。

    紀明雪沒有回答。

    看見王沈脫離了潛意識邊緣的狀態，她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了。

    此時此刻，她只想說一句話。

    ——「我紀某人的血皮也是你能留得了的？」

    『警報，警報，偵測到迫近的5級超能力場，請附近人員立刻撤離！』

    警鈴大作，剛剛出門的居民又慌不擇路地朝自己家裏跑去。

    這一天，馬薩諸塞州的人們終於回憶起了神經病警報器支配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