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逼迫

    別莊位於京郊，地勢平坦，四周樹木參天，十來戶房屋掩映在林木間，看起來十分清幽。

    趕車的是個三十來歲的小廝，沐清漪約莫記得，他似乎是陳媽媽的侄子。

    馬車徑自停在房前的空地上，小廝先行下車，讓沐清漪等在車中稍等，他健步走向一排房屋中最氣派的那處院落，屈起指節，敲在門上，發出咚咚的聲響。

    一個五十上下滿面風霜的大漢打開門，露出一張黝黑的面龐。

    「李管事，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大漢看到來人，立即咧嘴而笑，聲音爽朗問道。

    陳媽媽的侄子，外人叫李二，是沐太夫人一間鋪子裏的小管事，與沐太夫人莊上的人比較熟。

    李二對着那大漢拱了拱手，隨即正色道，「我送沐府大娘來莊上靜養，還請田大哥好生照料。」

    田大目光朝馬車瞟了一眼，又瞥見端坐於馬上的王琅，眼裏帶了些疑惑之色。

    「田大哥還是隨我去先和姑娘見個禮吧。」

    田大應了一聲，小聲嘀咕道，「不知馬車旁的那位是誰？」

    李二朝王琅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見他沒有下馬的意思，朗聲道，「這位是成國公府的王二郎。」

    沐府大娘與成國公府王二郎被皇后懿旨賜婚的消息，田大還是知道些的。

    他放下心裏的狐疑，臉上帶着熱絡的笑，跟在李二身後，先向王琅行了個禮，「小的見過王二爺！」

    王琅略一點頭，一手握着馬韁，一手伸出來，不知何時攢了兩塊銀子。

    「大娘在此處，有勞你了。」他彎腰俯身，示意田大伸手。

    田大立時笑眯了眼，忙不迭接下銀子，攏在袖中，在手裏掂了掂，足有五兩重，省着些花，夠他們家一年的開銷了。

    心裏不住驚嘆，這位主兒下手還真大方啊！

    「小的這就叫人給姑娘卸東西。」田大原就愛笑，此刻臉上更是成了一朵花兒，忙不迭回身，往屋子裏一吆喝，立馬跑出來幾個人。

    沐清漪在丫鬟的攙扶下下車，出來的時候未曾帶帷帽，又見莊上的男男女女有說有笑地在一處，不若京中那般講究規矩，也就大大方方地立在那裏。

    呼啦一群人先向沐清漪和王琅行了禮，這才在田大的指揮下搬東西。

    田大吩咐她媳婦兒帶幾個婦人，將隔壁的空院子收拾出來。

    田大婆子應下了，留下大兒媳招待沐清漪。

    行李實在不多，只貼身的衣物、梳洗用具、棉被，不用一會兒就能搬完，收拾屋子倒要多花些時間。

    「姑娘先隨奴進屋歇下腳。」大兒媳客氣對沐清漪笑道。

    「二爺也去屋中喝杯茶。」田大仰頭看着馬上，嘿嘿一笑。

    王琅翻身下馬，站到沐清漪身旁，隨她進屋。

    二人坐到一處，拿着粗糙的茶碗，王琅吩咐其他人各忙各的的，只將沐清漪兩個貼身婢女留下來服侍。

    「你二人去隔壁看看東西歸置如何了？」他繼續趕人。

    沐清漪知他應是有話講，便沒吱聲。

    紅柳嘴裏應「是」，面上猶自帶着憤懣不平，鳴琴則乖巧地退了下去。

    「接下來打算如何做？」王琅將茶碗放到桌上，問她。

    沐清漪神態悠閒，「靜觀其變唄。」

    「別想着再逃走！」王琅忽然道。

    沐清漪抬頭見他神色認真，臉上隱有怒氣，取笑道，「我若真逃了，你娶我嫡妹，豈不皆大歡喜。」

    王琅冷冷哼了一聲，低斥一聲，「胡鬧。」

    「她身份比我高，性子好年紀小，又招人喜歡......」沐清漪毫無自覺，繼續絮絮叨叨。

    王琅捏死她的心都有，將凳子移過去，語帶威脅，「再不停住，就封了你的嘴！」

    身子已經朝着她前傾過去。

    屋外人來人往，門也未曾關，若叫人撞見……

    沐清漪抿唇瞪着他，身子慌亂地往後挪。

    非要他用點兒特殊手段，她才肯乖乖聽話！

    「下月就是祖母的生日，你要預備份賀禮。」成功將她馴服後，王琅坐了回去，輕描淡寫地說道。

    沐清漪抿緊了嘴巴，睜大眼睛看着他。

    「說話！」

    沐清漪長呼出一口氣，「我能否得去，還未知。」

    「若你父親真不認你，到時我親自過來接！」王琅就不信了，他籌謀至今，連親都訂了，這人他還會娶不到！

    「你祖母可有什麼喜好？」沐清漪坐直身子，認真面對這個問題。

    王琅以手抵着下巴，細想了下，他常年在外，與這祖母並無太深接觸，出門前走地又匆忙，不曾問過兩位妹妹，不然從她們那裏該當知道些老太君的偏好。

    「你先備着，我回去問過後再告知你。」

    沐清漪點了點頭。

    隔壁的屋子總算收拾好了，王琅進去仔細看了一遍，將缺的東西記在心裏，便離去了。

    沐清漪簡單吃了些田大兒媳準備的午膳，歇了一覺。

    晚些的時候，常勝媳婦兒竟來了，帶着四個粗實婆子。

    沐清漪面上並不如何驚訝，父親既然沒有反對將她徹底逐出沐府，想必自有因由。

    「老爺讓奴代傳一句話。」

    常勝媳婦兒臉上帶着熱絡的笑容，當初在靜寧庵時是這般，現在她被遣到這個偏僻的別莊，還是這般，沐清漪心中對她的好感，因而更進了一步。

    「我想見她一面。」常勝媳婦源源本本地重複了一遍木侍郎的話。

    當時她聽着，很有些摸不着頭腦，沐侍郎的聲音乾乾澀澀的，不帶一絲感情，令她心裏原存的那點兒疑慮，也消失了。

    沐清漪聽完，神色如初，只搖了搖頭，「我聽不懂爹爹的話。」

    常勝媳婦兒也為難地坐在那裏，聲音帶着一絲乞求，「姑娘再好好想想？」

    沐清漪只是搖頭，後問道：「還有其他事麼？」

    常勝媳婦嘆了口氣，收斂起臉上的笑意，「奴婢便直言了，老爺來時，曾吩咐過，若您推說不知，恰好他一個同僚前兩天剛病死了個美妾，便先送您去庵堂靜靜心神，只待年後元娘和王家二郎成了親，就將你送到那人府上去。」

    如此處置，是再不顧父女情分，拿她當一件物件任意打發了。

    沐清漪冷笑出聲，「回去告訴沐侍郎，我就待在這別莊，要殺要剮，全憑他一句話！」

    常勝媳婦也知這父女倆鬧着彆扭，矛盾深重，看樣子大娘也是個烈性的，不知服軟。

    她還是軟下聲氣，極力相勸，「大娘別着急，想必老爺說得也是氣話，不過您若知道些什麼，還該言無不盡才好。老爺最是心軟，以往也是將您放在心尖上疼的，可不要因為誤會，破壞了你們的父女情分。」

    沐清漪撇過臉，只是冷笑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