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尊主初現（下）

    生命崩裂，死亡，凋零。

    空間崩潰，碎裂，呼號。

    天劍一出，以點破面，以簡對繁，所向披靡！

    然而楚楓目光一沉，卻是不喜反驚。

    因為那少女的無數分身依舊在前仆後繼地湧來，如飛蛾撲火般投入到天劍的鋒芒中。

    於是乎，越來越多的血肉劈頭蓋臉地淋至，原本間於虛實的天劍居然漸漸現出實體。

    哪怕縱橫來去，勢不可擋，劍身上卻現出了赤黑斑點，污穢不堪。

    劍……

    鏽了！

    「好歹毒的功法！」

    劍光一轉，重新現出楚楓的身形。

    他不得不退。

    人劍合一，人劍合一，未到天劍之境，就無法憑招劍神，萬物為劍。

    因此一旦劍被損壞，天劍亦破，與其到那時被劍氣反噬，倒不如當機立斷換招。

    即便如此，點星劍光澤大衰，若非裏面寄居着李陸安的神魂，楚楓都要擔心這柄玄劍會否被毀！

    錚！

    不過去了劍，還有刀。

    當九絕刀出鞘，楚楓眉心赫然亮起一道煊赫飛揚的雷光，揮出至剛至陽，尊貴威嚴的一斬！

    春雷暴殛！

    「咯咯！」

    破了楚楓的劍法，少女發出銀鈴般的笑聲，漫天的分身突然一收。

    重回一人的她卻沒有任何硬抗紫雷鋒芒的意思，再度施展起詭異莫測的身法來。

    呼！呼！

    這身法的精妙之處不僅是快，更是有着顛倒錯亂的邪異感。

    在楚楓的神魂注視下，少女明明是向着右側移動，但視線里卻是朝着左邊飛掠，並且鋒銳絕倫的刺擊也從那裏射來。

    楚楓遲疑了一剎那，九絕刀向着左邊斬去。

    空空如也。

    刀光划過一道渾若天成的弧度，後發先至地再劈後側。

    然而，依舊是空無一物。

    再是霸道絕倫的刀法，打不到敵人也是白搭，心知不好的楚楓即刻變招，刀光旋轉，人隨刀走，一股無形的震波以其為中心轟然擴散。

    嘭！

    陰毒的刺殺被破去，仿佛落入水中的石頭，在虛空中濺起圈圈清晰可見的漣漪波紋，短刃刺擊瞬間被吞沒不說，隨着刀光越轉越快，紫色的雷霆還飛速趨至於漆黑，竟如黑洞般，吸攝着周遭一切力量，帶動着整個天地仿佛都在輪轉。

    但那少女早就退開。

    準確的說，她的步伐明明是向前衝鋒，身形卻在不斷後退，直至沒入黑暗中消失不見。

    很快，紫雷第二擊天旋雷轉停了下來，即便以長生訣源源不絕的真元供應，也不可能一直催動紫雷刀法這樣的絕學。

    於是乎，少女再度欺身上前，時機把握得妙到毫巔。

    敵進我退，敵退我擾！

    「有意思！」

    楚楓眼中湧現出灼灼戰意，鬥志昂揚。

    從來都是他套路別人，現在遇到一個戰術大師，自然要好好切磋切磋。

    雙方以快打快，兔起鶻落間就過了十數招，卻沒有半點刀兵碰撞之聲，身經百戰的楚楓逐漸有了想法——

    少女強大的不僅僅是身法與秘術，還在於對返虛尊域的運用。

    這領域一出，楚楓從喧鬧的天都街頭，來到了空無一人的異度空間不說，更陷入了絕對劣勢的環境壓制中。

    少女仗着返虛尊域之能，攻守自如，更可反向轉折，就像光線被鏡子反射般，前後左右，八方顛倒。

    「等等……鏡像……鏡子！」

    腦海中靈光一閃，楚楓功聚雙目，雙眼瞳孔陡然現出金色光圈，化為小太陽，視線如兩把熾烈的利刃，清晰射出。

    太陽燭照，大日金瞳。

    在這門異能神通觀照下，虛空中出現了越來越多的無形鏡子，少女在這些鏡子之間來回複製、衍生、反射、折射……

    「好一個萬花筒！」

    楚楓微微一笑，他終於明白，自己其實是落入了一個正在快速變幻圖案的超大型萬花筒內，視線所及，方才是眼花繚亂的詭影，還有無數把蘊含着冰冷殺機的短刃。

    實際上，人還是那個人，只是被無限複製罷了。

    所幸再奇思妙想的武學，也終究有被識破的一刻。

    既然分不出真假，乾脆就不要分辨！

    這一刻，楚楓九絕高舉，怒劈而下，九道煌煌刀芒連續斬出，形成一條浩蕩的雷電長龍。

    狂雷震九霄！

    雷龍攻擊的目標，再也不是少女，而是隱藏於虛空中的那一面面圓鏡！

    少女終於變了色，身體分化萬道流光，向着楚楓周身要害刺下。

    可惜沒用。

    「千刀不盡絕空去，百劍無終化歸元……給我破！」

    在霸氣絕倫的宣言下，雷龍所過之處，世間萬物都如螳臂當車，蚍蜉撼樹，統統碾成齏粉。

    流光消散，圓鏡破碎，雷電長龍於虛空中蜿蜒轉折，盤旋飛掠，以最強最猛的勢頭，橫掃八方。

    轟！轟！轟！

    斬！斬！斬！

    這一刻，連珠炮般炸響，不僅周遭的虛空徹底破開，重新回歸天都繁華的夜市，少女亦是如遭雷噬，渾身上下瀰漫出道道電光，嘴角溢出鮮血來。

    「希遙，回來吧！」

    楚楓刀勢用盡，目光一轉，發現自己正位於長仙湖的高空中，剛要乘勝追擊，一道溫和的聲音突然響起。

    少女聞言深深凝視了楚楓一眼，仿佛要將他的相貌印入靈魂深處，嬌小的身影一轉，就欲退去。

    「放肆，天都豈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楚楓官威浩大，天鏡司腰牌一閃，四方立有回應。

    這個刺客威脅性實在太大了，倘若針對天驕門上下，即便有大日王帳，恐怕也要死傷慘重。

    所以對方既然敢在天都刺殺自己這位掌鏡使，又是於如此敏感的時機，不利用大夏皇朝的力量將其拿下，更待何時？

    「快走……他來了……快走……」

    不料就在這時，九絕刀卻開始輕輕顫鳴。

    這次不是玄刀本身，而是裏面寄居的神魂，在發出最危險的警告聲！

    楚楓心頭一動，突然回頭，就見一道身影，不知何時立於身後三丈之外。

    這個距離對於返虛尊者而言已是近在咫尺，又豈容敵人貼近，但那人就這麼孑然獨立，戴着一張潔白的面具，露出一對燦若星辰的眸子，目光落在九絕刀上，發出悠悠嘆息：

    「阮驚鴻，老友相見，物是人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