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以其人之道

    一語驚醒夢中人。

    林煥顧不上與刀疤少年較量，仔細觀察孔獵，吐出一口涼氣：「他是假的！」

    任何人經歷大起大落，模樣氣質都要或多或少有所改變，何況孔獵被打落懸崖時正是凝煞境。

    這個武道階段受地煞之氣影響最嚴重，一旦內力不濟，煞氣反噬，整個人馬上生不如死。

    因此如果孔獵形貌大變，眼眸中卻依舊充斥着瘋狂和扭曲，那完全正常，但現在他卻與十年前的通緝影像上一模一樣，這就是最大的破綻。

    不過對於急於為親人報仇的人來說，一眼看到那個終生難忘的仇人，哪還能考慮得了那麼多？

    「多謝！」

    林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過身來對刀疤少年致謝：「不知閣下是？」

    「江小魚，楚楓讓我來幫幫你，順便除去那個食人惡魔！」

    刀疤少年自然就是小魚兒，作為第一位召喚的天驕，一待天命完成，楚楓馬上邀請契約。

    真算進入這個世界的時間，小魚兒比起蕭峰、無情來得還要早。

    但他是耐不住性子的人，領了飛羽殿一職，馬上去往各處遊歷，前不久才被楚楓召回，聽得妙手人廚之事，自告奮勇前來曲慶。

    對於這類人的了解，惡人谷小魔星自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原來是江兄，你知道孔獵現在何處？」

    林煥一聽來者是天驕門下，精神一振，他受神遊物外大法潛移默化的影響，對於楚楓有了種親人般的依賴感，自然信任非常。

    「我也是剛來，不過嘛……」

    江小魚摩挲着下巴：「你覺得這桌筵席如何？」

    「菜式平凡，不見精緻，卻有股返璞歸真的意境，非大師不能為之！」

    林煥也是識貨的，大門大派的底蘊就在於此，弟子各方面都有涉獵，而不是一味的武夫，瞳孔收縮：「莫非真正的孔獵……」

    「去膳房一看便知！」

    江小魚笑笑，轉身就走，雷厲風行。

    林煥自然毫不遲疑地跟上，臉上卻很快露出震驚之色。

    只因對方那行雲流水的步伐中，有種契合天地自然的韻味，竟不受斷岳崩山大陣的影響，行動完全自如。

    林煥又怎知，江小魚有燕南天和邀月兩大宗師級強者點撥，得北冥神功、五絕神功、嫁衣神功等神功絕學，在絕代雙驕那種元氣稀薄的世界裏，可謂得天獨厚。

    小魚兒性格懶散，沒有強烈的爭強好勝之心，經過種種歷練，兄弟相認，依舊能保持初心，這種心境反倒適合此世的真我修行。

    絕地閣的大陣籠罩全城，範圍巨大，又是臨時佈置，看似固若金湯，實則遠非宗門駐地那般歷經數百年修繕滴水不漏，註定有疏漏之處。

    再加上他機警無雙，從來只有他騙人沒有別人騙他的份兒，楚楓才放心讓江小魚一人進行如此關鍵的任務。

    很快，兩人一前一後摸入膳房，就見許多下人進進出出，大部分都是副手、學徒、伙工、小廝，也有許多嬌媚動人的婢女端着盤子，每個人臉上都是喜氣洋洋。

    外面的廝殺聲被陣法所隔絕，完全傳不到裏面，正如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這戰火動亂與歌舞昇平的反差感，讓江小魚不由地目露感慨，身上的氣息更幽深了一分。

    林煥卻根本沒有那個心思，目光掃視，唰的一下落在一位大廚身上。

    主要是此人太過引人注目，臉上佈滿着噁心的膿包，缺了一隻胳膊，走路一拐一拐，還是個瘸子。

    但是他的雙手卻修長乾淨，一塵不染，看向那些腰肢纖細，皮膚吹彈可破的貌美婢女，眼中充斥着一股扭曲的佔有欲。

    「他就是孔獵，那個眼神，我永遠不會忘記！」

    林煥咬牙切齒，不過這一次卻按捺住殺心，看向江小魚。

    相貌大改，心智不變，這總不會有錯吧！

    「又一個陷阱，對方倒是很謹慎嘛，生怕先前那個騙不到人，還設下了這第二局。」

    可惜江小魚卻搖搖頭：「不過這人的破綻更大了，他沒有武功，早是廢人一個！」

    林煥一怔，也漸漸回過味來。

    就如當年麗陽百鳥朝鳳席與春江花月宴的對決，楚楓由於武功不濟，若無黃蓉相助，肯定不是孔麟的對手，此世就算做個廚子，也必須要有一定的武功在身，否則許多食材根本無法處理。

    而方才那桌筵席返璞歸真，所用的材料亦是不凡，築靈境是最基本的要求，如果孔獵已是廢人，他又怎能做得出來？

    這一刻，林煥身軀一晃，面色慘然：「難不成孔獵早就死了……我終究無法為娘親報仇？」

    好在江小魚給了新希望：「你放心，孔獵十之八九沒死，你看此人的眼神，那是長久壓抑後的極度興奮，他即便不是孔獵，也與孔獵有極深的淵源，師徒的可能最大！」

    「十年前那場圍殺，孔獵的三徒弟就是於混戰中被人斷去一臂，後來經過連番血戰，下落不明……」

    林煥醒悟過來：「原來是武功全廢后隱姓埋名，現在孔獵重出江湖，他以為有了靠山，主動找上門來，卻被當成了誘餌！好個絕地閣，好陰狠的計劃！」

    江小魚笑笑：「很多自作聰明的計劃，在暴露佈局者的愚蠢前，看上去都是那麼的完美，我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

    ……

    郡守府宴客廳。

    晚宴仍在持續，滿目奢華，酒色生香。

    郡守郝陽文和那端坐主位上的「孔獵」卻時不時的交換眼神，隱隱有些不解。

    太安靜了，明明外緊實松，特意讓人有可趁之機，為何還沒有高手攻入府內？

    「本府就不信邪了，家人被吃，那些火爆脾氣的武林人士還能沉得住氣！」

    郝陽文面露不屑，出筷夾住一個金錢蝦餅，放在嘴裏美美地品嘗起來。

    斗吧！

    斗得你死我活！

    無論如何，他都是穩坐釣魚台。

    然而下一刻，郝陽文突然覺得喉嚨一陣不舒服，鼓了鼓嘴，用袖子遮掩住，最終還是忍不住噗的一聲，吐出一樣異物。

    那是一截碎骨。

    上面隱隱有一絲觸目驚心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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